《邊城》:歌聲中漂浮起夢境
摘要:而當天保出意外后,老船夫垂頭離開順順家,狗兒抓住繩子在后面拖地而行,表達的是與人同樣的沉重心情;就形體表現而言,《邊城》幾乎是黃狗的舞臺。更多時候,動作是劇中的一種情緒工具。這種極具爆發力的形體表達直抵翠翠內心的緊張慌亂。歌唱是音樂話劇《邊城》的重要特色,也是作品集中的詩意表達。
音樂話劇《邊城》用一場簡樸而豐富的演出,把觀眾帶入了沈從文的湘西世界,那里有溪流、碼頭、水手與吊腳樓,還有滿山的翠竹、癡情的女子、甘洌的甜酒和如夢的歌聲。作品風格輕松又兼淡淡的憂傷,情調介于寫實和夢幻之間。在音樂和歌聲中,觀眾同劇中人一起,走進了一場超越時空的青春與田園之夢。
繩子的魔術:以簡為美
《邊城》的舞臺造型思路是以簡為美。
舞臺上只有幾塊石頭,作為溪流和水岸的象征。船、家、城的塑造主要依靠幾組繩子來完成。這空曠既象征了天地的廣大,也暗示了山谷河流間人的自由。繩子有粗有細,有手持的,也有從天而降的,作用非常靈活。它們或者是游戲的道具,或者劃分著表演區,或者是單純的舞臺布景。為了增加觀眾的參與感,演員邀請分別代表“美麗的”“富裕的”姑娘的四位現場觀眾,和翠翠一起做了一個繩子游戲,而當老船夫琢磨著為什么山上的歌聲只響了一夜時,不知情的翠翠和狗兒自顧自用細小的繩子玩兒起了翻繩游戲。繩子還可以分割舞臺,從舞臺頂部垂下的繩子把小小的舞臺分成了兩個部分:一邊是爺爺和馬兵借講笑話談孩子的婚姻,與此同時,吃瓜群眾在另一邊議論這一場三角戀愛。繩子還可以區隔出舞臺的一角,從天而降的五根帶墜的繩子構成了老船夫的家,既象征又寫實:讓人聯想到甕牖繩床之家難免的寒簡。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作為渡船的繩子,它是全劇敘述和造型的最大亮點。一根長繩挽成環,就是一艘渡船。兩個演員做四邊形的兩個邊,手舉腳踩,把繩環撐成立起來的四邊形,這就成了船。演員踩著繩子在渡船上過渡,對話一直不斷,每到關鍵處,人會晃,那是船在晃,也是心在晃。大佬的自剖心跡、二老邀翠翠去家里看龍船、大佬死后二老離家、二老從外地回家,都在繩子渡船上推動著核心情節。行船的動作方式更是高度風格化,高高舉起的手臂、小心的步伐、緩緩前行的繩子的輪廓、偶爾的搖晃,讓繩子的魔術在疏曠的舞臺上既抽象又寫意。
黃狗的舞臺:形體表達
《邊城》中,形體是重要的舞臺表現元素,形體塑造主要集中在黃狗身上。
真人的形體模仿讓黃狗成為《邊城》舞臺上吸睛的形體看點。因為黃狗是故事講述的一個視角,他的肢體動作最能表達情緒。他是翠翠情竇初開的最早見證者,從翠翠初識二老就知心地陪伴在左右。兩年后,當二老過渡時,黃狗興奮地迎上來,因為他即刻認出了這個“悖時砍腦殼的”;當天保出意外后,老船夫垂頭離開順順家,狗兒抓住繩子在后面拖地而行,表達了與人同樣的沉重心情;當翠翠送完二老,撐船回對岸時,又是狗兒,以最可信賴的朋友的姿態,乖巧地接過二老的繩船。從全劇來看,狗兒的作用遠遠不止于舞臺上所完成的一次性模仿。作為一個重要的故事講述者,黃狗帶來的視角拓展把這場兒女悲歡放在了天地之間,超越了人類語言敘述的意義。
就形體表現而言,《邊城》幾乎是黃狗的舞臺。不過,這并不是說其他人物的動作可以忽略。前面提到的舉繩、踩繩,模擬的行船和心理動作,外化的搖晃,無疑是劇作的關鍵性動作。更多時候,動作是劇中的一種情緒工具。譬如二老從外地歸來準備過渡時,暗含情愫的翠翠不能直面意中人,躲避開不去擺渡。這一場戲的處理是:翠翠開始奔跑,她跑出了舞臺,在環形觀眾區后面繞場疾奔起來,迅捷、輕盈,一圈又一圈。這種極具爆發力的形體,表達直抵翠翠內心的緊張慌亂。
夢中的歌聲:詩意惆悵
作為漢語文學經典,《邊城》問世90年來,一直是中國讀書人的一個美麗夢境。為了與觀眾一同走進這夢境,《邊城》開場不僅僅始于觀眾就座,而是將觀眾分成三組,在“導游”的帶領下,分區域輪流體驗不同的戲劇情境板塊:歌聲、甜酒和溪山。
為了更好完成沉浸式體驗,舞臺空間進行了相當大的改造。二樓開放式平臺是琴、簫、和打擊樂等現場伴奏的音樂平臺,而占據了大半個劇場空間的舞臺,環中央以水流婉轉之勢將劇場分為四個區域。兩排環場座椅象征水岸和吊腳樓,同時是觀眾席。四個區域分隔處形成四個臺口,作為故事講述時四個演員的站位點,讓不同音源形成一種聲音的交疊閉環和復調吟詠,產生了極強的傾訴力和感染力。幾個講述者或站或坐,或面向空曠的舞臺,或面對就近的觀眾,仿佛呢喃著口耳相傳的民間童話。此處空間形式產生了巨大的帶入效果,觀眾團團圍坐的舞臺仿佛水岸、廣場。一個湘西少女的愛怨,也和白素貞、梁紅玉、杜麗娘的故事一樣,沉淀為地方乃至民族記憶的一部分。
歌唱是音樂話劇《邊城》的重要特色,也是作品集中的詩意表達。儺送在高臺上的獻唱是全劇的高光點之一,翠翠的靈魂被歌聲浮起,飄上云端。翠翠的歌唱是抒情的,自吐心曲,展現了小兒女的情懷。眾人的齊唱,起到了節拍器作用,放松了情節推進的節奏,與環形舞臺一起,讓眼前的情景悠遠起來。通過講述中插入的歌唱,追求情節進展的故事的外部節奏得到控制,人物情感醞釀的內部節奏獲得了充分發展。觀眾的存在仿佛不是為了觀看,而是為了見證。
全劇忠實原著,翠翠與兩兄弟的愛情圍繞著“車有車道、馬有馬道”原則展開。在無心機的誤會中,順順父子三人都提到了老頭子不爽快,這不爽快卻正是他們理解作品情調的機關所在。因為老船夫既想把孩子交托給一個可靠的人,又想尊重孫女的意愿,就不能以家長之地位做了代理。翠翠的心事雖不難懂,卻也因是小女兒的情態,無法直接表達或干脆決斷。老頭子的不爽快恰恰映襯出小兒女羞澀初醒的情懷,讓孤女的愛情帶著淡淡的惆悵與朦朧的幽婉,而這,正是人生此一時節的色彩和熬煉。從全劇的情調上看,曾在歌聲中漂浮過的靈魂,自然不憚于未來的模糊和眼前的等待。(作者為北京市社會科學院副研究員)
責任編輯:付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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