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情結

陳長春

讓我記住梁山伯和祝英臺兩個名字的，是著名的越劇表演藝術家范瑞娟和袁雪芬兩位老師。

那時，我們一群懵懂少男少女下過晚自習后擠到公社大院里，觀看上海電影制片廠攝制的越劇《梁山伯與祝英臺》。

電影里唯美的畫面、曼妙的音樂、翩翩的舞蹈和大雅不俗的唱詞，把我這個尚不斷苦的青瓜蛋子，震撼得心靈發顫。

時隔幾十年，我依然沒能忘記，電影剛一結束，我們這群稚嫩的中學生已經哭得稀里嘩啦，淚眼婆娑了。

藝術的力量，真的能破堤決隘，摧毀一切堅固的心理防線，橫掃一切，沒人能阻擋得了。

幾年前的一個冬天，在一個滴水成冰的深夜，我看完莎士比亞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忽然產生了一個強烈的沖動，我想再仔細聽一聽由何占豪和陳鋼譜曲的《梁山伯與祝英臺》。

于是，用手機在朋友圈里發了一則消息。

第二天一大早，翻看手機時，朋友竟然就把俞麗拿老師的演奏資料傳了過來。

真是"莫說相公癡，更有癡似相公者！"

那個坊間傳說在俞麗拿老師的纖纖玉指間演繹。她仿佛是一位行吟詩人，在娓娓敘說著一個遙遠的故事。

小提琴里流動的音符穿透人心。

一個一頭高粱花子，兩腿黃土泥巴的木訥老農，竟然被感動得全身顫抖！

怪事，高雅藝術竟然與黃土地搭上了關系。

我沉浸在音樂故事當中，不能自拔。

我熱淚盈眶。

隔著時空，東方美學和西方美學在進行深度融合。

原來東西方兩個大舞臺上，曾經上演過相同情節的凄美愛情故事。

穿越一千七百多年，我像一個行者，小心翼翼地撿拾著歷史傳說的碎片。

正是炎炎夏日，驅車前往汝南縣。從縣城往南二十多里，就到了梁祝故里。

把車停在一個賣冷飲的攤位前，咕咕咚咚灌了一氣冰紅茶，坐在頗為流行的復古草亭下，全身由內而外的舒坦。

攤主也是個好客的人，還沒等我掏口袋，他早就摸出煙來，搶先遞給我一支。

這就接上了話題。

他說，他本人姓馬，馬莊的。是故事里馬文才的后人。

鄰近有個祝莊，祝英臺就出生在那里。她的父親祝員外是本地的士紳，家資豐盈，富可敵國。

馬莊和祝莊之間有個小梁莊，那里是窮書生梁山伯的家。

距此西南十多里地，有所由廟宇改成的書院，就是有名的羅紅書院，當年，梁山伯與祝英臺就是去那里讀書時邂逅的。

舊時，梁祝墓冢足有幾十米高。據說那時，時常會從冢子里挖出墓磚和陶瓷器皿等物件。

攤主考古學家一樣搬出大量證據，來證明這里就是真正的梁祝墓地。

梁祝墓園正好處在京漢古道上。傳說梁山伯死后，就葬在路邊。這里是馬文才迎娶祝英臺的必經之地，當祝英臺坐在轎子上忽忽悠悠經過時，正好天降大雨，電閃雷鳴，梁山伯的墳墓忽然裂開一條巨大的縫隙，祝英臺就一頭從轎子上撲了進去。

后來，總有兩只蝴蝶一前一后，形影不離，在墳前翩翩飛舞。

雖然熱得出奇，但卻不時有三三兩兩的少男少女們相攜入園，默默地在墓前獻上各種鮮花。

查閱資料得知，全國有梁祝墓園多處，它們分別在河南的汝南、浙江的上虞、山東的濟寧。

我以為，無須認真考證，它們都是真正的梁祝故里，因為它們都有著孕育梁祝文化的最深厚的土壤。

如若不然，它們的那片土地上，為何都有翩翩飛舞的蝴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