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兔

　　以前，農村田野里常有野兔出沒。

　　秋收過后，莊稼收割了，兔子沒有了藏身之地，便在田地里刨洞打窩，到處亂躥。

　　野兔很機警，它們在窩內開了好幾個洞口，可以從不同方向逃跑。它們的皮毛是土灰色的，莊稼地就成了它們天然的保護色，如果兔子趴在地上不動，你很難發現它們。

　　農閑時，莊子里的年輕人便開始商討著打兔子，就像清朝的皇帝每年都要去承德一帶圍獵一樣。李三也在這個時候拿出打兔子的獵槍，把槍管擦得烏黑發亮，去鎮上買來鐵砂和火藥，再自制一些尼龍網，約上好友，分頭去地里踩點兔子窩。

　　第二天一大早，李三幾個人便牽著黑狗去了莊稼地，布好網后，在兔子窩邊，點燃干草，往洞里熏煙，只留一個洞口。燒了一會兒，沒有動靜，有人急了，說：“洞里可能沒兔子吧，怎么不出來？”“再等等，接著熏。”又過了一會兒，還是沒動靜，狗也在旁邊汪汪地叫著，正當大家疑惑的時候，洞口突然躥出一只兔子，狗猛地一轉身子，順著那影子方向飛撲過去。人們扭頭望去，看狗追兔子，哪里還看得見？與其說是在尋兔子，不如說是看狗的身影在晃動。那兔子身體小，腳力甚健，為了保命，真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左沖右突，拐彎抹角。那狗像吸鐵石一樣，緊跟著兔子，撒歡似的飛躍，眼看就要追上了，兔子背后像長了眼睛似的，突然一閃，來個180度的大轉彎，狗來不及剎住身子，來了個側滾翻，摔在一邊，就在此刻，兔子瞬即逃遠了。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無奈地吼兩聲，垂頭喪氣地往回走。

　　正當大家覺得惋惜之時，旁邊洞口又躥出一只灰兔子。“原來這家伙還會玩聲東擊西的把戲啊！”

　　李三馬上托起槍，“嘣”的一聲，沒打著，這時狗似乎也發現了，興奮地追上去。兔子被兩面夾擊，迅速掉轉方向，大伙兒喊著叫著，朝有網的方向趕它。果不其然，那兔子跑得太快，似乎沒看清路，便一頭扎進了網里，半截身子卡在網孔里，使勁兒晃動也掙脫不掉。那只兔子有八九斤重，渾身發抖，眼睛里滿是驚恐。

　　又過了幾天，一場大雪給天地鋪上了一層厚厚的棉被。人們嫌冷，又沒什么農活，更閑了。

　　雪天，是打兔子的好時候。李三簡單吃了點兒東西，背上槍就獨自出了莊子。走在雪上面，深一腳淺一腳的，像是踩在棉花地里，想走快也不可能。大約走了半個多小時，他又找到以前經常打兔子的地方，往四周看看，沒發現什么，路早已被雪覆蓋了，到處白茫茫一片，更別說兔子的身影了。

　　李三在雪地里漫無目的地走著，把槍揣在手里，裝好鐵砂，以便隨時開火。他在雪地里轉了好久，心里幻想著眼前某個地方有個灰色的影子晃動，呵，是只肥美兔子，他一扣扳機，那兔子應聲倒地，他就可以收工回家，美美地吃上一頓了。他一心想著好事，不知不覺迷了方向，不知道轉到什么地方來了。突然，眼前不遠處有個影子晃動，原來真是一只灰兔子在雪地里覓食，看見有人便慌忙逃跑。因為雪厚，它跑不快，一躥一跳的，有些笨拙。李三看這情形，一笑，就來了精神。他蹲下身子，瞄準兔子開槍，槍聲顯得格外清脆，可惜又沒打著。李三低聲咒罵了一句，來不及裝砂，馬上就追。那兔子像逗他似的，追得快，它跑得也快，追得慢，它跳得也慢，就這樣，追了十幾分鐘，李三突然一腳踏空，掉進了一口深井里，槍甩在了井口旁邊。那井口平時被枯樹枝壓著，以防人掉進去，不想這雪天反倒成了陷阱……

　　等李三凍僵的尸體被人撈上來時，已是第二天下午的事情了。

　　再后來，政府收繳民間私藏的槍支。地里因為經常打農藥，也沒了野兔，秋冬時節打兔子的故事也就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