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平二梅

西平縣城西街老縣衙西路北有一條小巷，巷名：梅家胡同。據說是東晉時期西平名人梅頤、梅陶兄弟二人的故居。一個有暖陽的冬日下午，我和文友前去走訪。

走進冬日的梅家胡同，宛如走進峽谷。兩邊高樓突兀，太陽還高在西天，胡同中已是難見陽光。胡同兩邊的原居民，都是把原有房屋拆建，蓋成2~3層的樓房，令人發不出思古之幽情。

走訪了幾戶人家，沒有人知道梅頤、梅陶是何許人也，包括梅姓人家。大家只知道小巷這個名字的來歷或許和小巷里的梅姓住戶相關，至于什么時候開始叫梅家胡同的，也是一問三不知，實在令人遺憾。

據《西平縣志》舊志記載：梅頤，字仲真，東晉汝南郡西平縣人。少好學隱退，而求實進止，任領軍司馬，后來做豫章太守(一說豫章內史)。梅頤官居領軍司馬，是為武將，功勛顯著。

南京雨花臺烈士陵園在“歷史沿革”里記載的最早的民族英雄就是東晉的梅頤，介紹梅頤曾在此抵抗外族入侵。當代居民曾為梅頤建廟祭祀。《景定建康志》卷四十四記載：“晉梅將軍廟，在城南門外雨華臺東地，名東石子崗。晉梅頤嘗屯營于此，又名梅嶺崗，或名梅頤營，后人即此立廟。”

梅頤胸中思文，又為文人。梅頤最大的歷史功績是他獻《古文尚書》。據古籍記載：梅頤父為城陽太守時，隨父在城陽從師于晉太保公鄭沖以古文授弟子所傳臧曹學習《尚書》。西晉末“永嘉喪亂，眾家之書并亡”，《尚書》再度亡散。東晉元帝時，梅頤在做豫章太守，收集到《孔傳古文尚書》，計四十六卷五十八篇，另附《尚書孔氏傳》十三卷，獻予朝廷。當時即被國家視為瑰寶，立于學館，唐初孔穎達受太宗詔命為之作注，此后遂頒行天下。這個傳本一直流傳至今。

梅頤的事跡，《世說新語》《晉諸公贊》《隋書·經籍志》《中國人名大辭典》《辭海》均有記載。

梅陶，字叔真，生卒年不詳。梅陶在永嘉南渡前既已入仕，其行為事跡主要見于東晉元帝、明帝、成帝三朝。東晉元帝時任大將軍王敦的咨議參軍，后為豫章郡太守。成帝初為尚書，拜光祿大夫。

梅陶比乃兄梅頤更文武雙全，屬于東晉前期的一位學者，世有《梅陶集》二十卷，到唐代尚存十卷，宋以后失傳，存世代表作品主要有《贈溫嶠詩》《怨詩行》。梅陶在中國文學史上的貢獻令人矚目。梅頤、梅陶是陶淵明的曾祖父、東晉時期的名將、大司馬陶侃的好友。梅陶的文學風格對有“田園詩派的鼻祖”“古今隱逸詩人之宗”之稱的陶淵明產生過一定影響。

梅陶居鄉里時，立月旦評，對朝野人物和時事善褒惡貶、評論甄別。事跡載錄《晉書·祖納傳》：祖納(西晉大臣，祖狄之兄)曾經問梅陶：“你在鄉里設立月旦評，怎么樣啊？”梅陶說：“贊揚好的，貶低壞的，這是一個好辦法。”祖納說：“未必有好處。”當時王隱(西晉著作郎)在坐，說：“《尚書》稱‘三年考績，三考才能清除昏庸，提升英明’，怎么一個月就進行褒貶。”梅陶說：“你說的是官法，月旦評是私法。”王隱說：“《易》稱積善之家必有好報，積不善之家必有災禍。稱家者難道不是官？善惡積久了才能顯著，公私有何不同？古語說，忠貞善良的人而早亡，是他先人禍國殃民；殘酷暴烈之人而長壽，是他先人有特殊功勛。善惡多少代才能顯露出來，難道只需一個月！如必月旦評，就是顏回吃房上落入飯中的塵粒，不免被誤會為貪污；盜跖偷的東西少，而被認為是清廉。早上播種，晚上收獲，好壞難以確定。”當時梅陶和鐘雅(西晉驍騎將軍、侍中)數說其他事，祖納總想難為他們，就說：“你們汝穎之士，利如錐；我們幽冀之士，鈍如槌。拿我鈍槌，捶你利錐，一定能夠將其摧毀。”梅陶、鐘雅同聲說：“有神錐，不可得槌。”祖納說：“假如有神錐，必定有神槌。”鐘雅無言以對。祖納的看法雖然有一定道理，但月旦評是一種及時而迅速的人物評論活動，社會影響重大。梅陶不畏權貴，執法剛直。他在《自敘》中說：我任中丞時，曾以晉法鞭打過皇太子的老師。親友都來規勸，我笑著回答說，殿堂高貴來源于陛下，皇太子之所以尊崇于上，是因為我奉行王法于下啊，我怎敢違背規則曲迎諂媚。后來皇太子特意邀請迎接我，賜以清宴之禮，尊我如師（《書鈔》三十七，《初學記》十二，《御覽》二百二十六、六百四十九）。

梅頤、梅陶與東晉名將陶侃私交甚密，關系特殊。梅陶與親人曹識書論陶侃：“陶公機神明鑒似魏武，忠順勤勞是孔明。”東晉丞相王導的堂兄、當時權臣、大將軍王敦，因爭權奪利要殺掉陶侃，時任王敦的諮議參軍梅陶，不怕殺頭，挺身而出，冒死勸說王敦不要殺陶侃，從而免陶侃一死。陶侃也知恩圖報，當時明帝駕崩，正在喪期，尚書梅陶“私奏女伎”，被御史中丞鐘雅彈劾，當時雖然沒有深究，但仕途岌岌可危。陶侃上書朝廷“表論梅陶”，要求免除對其處罰，使梅陶逃過一劫。梅陶的行事處世，也蔭及乃兄梅頤。一次梅頤犯事，“王丞相遣收之”。陶侃就說：“天子富于春秋，萬機自諸侯出。王公既得錄，陶公何為不可放？”于是，陶侃立即派人“于江口奪之”。史書稱：“凡微時所荷，一餐咸報。”就是指此。梅頤被救后，見到陶侃行跪拜禮致謝，陶侃立即阻止。梅頤說：“我的雙膝明天難道還會再彎嗎？”

走出梅家胡同，在冬日的陽光下，我再一次回首，留戀地看了看梅家胡同的巷牌，也許不久的將來，梅家胡同這個名字也會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