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牛的日子

文/王鳳蕓

東邊的天空剛泛出魚肚的白，星星還沒落盡，而我就要跟大人們一起把牛群趕到村后的山上或村西的嶺上、河里吃草。一路上總能看到星星漸漸淡下去，東方開始披上華麗的霞光，層層疊疊、七彩輝映，突然太陽一躍沖出層層彩云，射出萬道光芒，整個天空更加絢爛多姿。我總是在這時感到迷醉，忘了剛出村時的瞌睡，睜大雙眼盯著天空，像是要看透自然的神奇與玄秘。

下午，我和伙伴們照例是邊放牛邊找些樂子的。跟著稍大點兒的孩子滿河里去摸魚，運氣好時也會撿到鴨蛋，然后用泥巴把魚或鴨蛋包住，用火燒了吃。還喜歡騎在牛背上，比賽誰的膽子大。也常拿本喜歡的書來讀，一邊跟隨牛的腳步游走，一邊如饑似渴地閱讀，享受讀書放牛的自在悠閑、恬淡適意。有時看書入迷時牛群走了很遠我還沒察覺。

有時只是單純地為了貪玩，把牛群趕得四散，滿河里都是，被大人罵了，才急急忙忙四處找牛。下雨天，喜歡淋在毛毛的細雨里，看層層的云在遠山飄浮、纏繞；看雨打濕后的樹林那無盡的綠意和樹林后慢慢升起的疊疊霧氣；看雨一滴一滴砸在草地上，草兒在雨里搖搖擺擺。喜歡光著腳踩在松軟的草地里，感受腳底的柔軟和舒適。

夏天總是會遇上暴風雨。記得初一暑假的一個下午，我和二姐剛把牛群趕到西嶺，天就像發了怒似的電閃雷鳴、狂風大作，烏云黑黝黝地壓下來，瞬間像換了一個世界。聽著炸在耳邊的響雷，看著一個個霹靂劈開黑乎乎的天空，那里似乎藏著許多妖魔鬼怪，只覺害怕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立秋”過后，天氣漸涼，太陽不再如火球般烤人，也不必再擔心被夏季里突如其來的暴風雨襲擊，渾身澆得透濕如落湯雞。更可喜的是花生、紅薯、玉米、豇豆、黃豆次第成熟，我可以和伙伴們撿些枯枝和樹葉生上一堆火把紅薯和玉米、黃豆燒熟了吃，只顧品那別樣的香甜滋味，也不管臉弄得像不像個花貓。有時也捉螞蚱、蛐蛐,用草串起來燒了吃。吃飽了、玩夠了，我就躺在枯黃而柔軟的草地上看天，看那藍得透亮的遼闊而幽遠的天空，看那在天空悠來悠去的白云，襯得天更藍、更高遠。

上了中專后，暑假再回家突然就理解了娘拉扯我們姊妹，養我們一大家子的艱辛和不易，只有更盡心地放牛為娘減少一點兒負擔。這時家里的牛只剩了3頭，而山嶺上都被人開了荒。為了讓牛吃飽，我就牽著3頭牛到村東的田埂上去放。一整天，不管是鉆在看不到盡頭的青紗帳里還是在空曠的田野地，做伴的，只有3頭牛，周圍寂靜得只能聽到牛咀嚼青草的聲音和時不時某頭牛的一聲噴鼻。

后來，娘賣掉了家里所有的牛，到城里討生活，我家再沒養過牛，我放牛的生涯隨之結束。如今，每天在城里奔波生活，時常懷念那些年少時放牛的日子，經過歲月的沉淀，如同故鄉的青草，有一種別樣的清香留存在我生命的記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