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左走 向右走

溫培雅

從天中出發，目標地天津——854公里，9個多小時。我們距“天下之最中”的故鄉越來越遠，但是兒子離夢想越來越近。

疫情之下，如何避開中高風險區規劃前進路線，如何選擇吃飯住宿的地點，能夠安全抵達天津順利報到成了慎之又慎的反復考量。在不定時討論的3人小組會議中，兒子理性的選擇初顯成熟冷靜的一面，很多時候，我忘記了他是一個還沒有過18歲生日的少年。坐在后座上的他很忙，建了一個群將同寢的幾名同學拉進去便于交流，與河南籍的同學討論往年分班考試的題型……這讓我很欣慰，也讓我很心酸——他如小樹般挺拔生長，我如秋葉般日漸老去，如季節變換、時序更迭，人生就是這樣無數的輪回。

我們最終目的地是南開大學的津南校區，這里地處城郊、遠離喧囂，周圍除了樹還是樹，是一個讀書修心的好地方。直到看到大學的校門，我們才意識到一路風塵仆仆的行程到此結束。此時的我已經洗凈征塵，換上隆重的裙子，擦亮鞋子，梳理頭發，力爭以一個體面母親的形象迎接我與兒子的第一次小別離。他背著重重的行囊，里面除了讀書和生活，還攜著一聲鳥鳴、裝著一米陽光、藏著一縷微笑、帶著無數期望。他和我們簡單地道別，青青的胡茬像一片旺盛生長的莊稼，眼里融進太陽金色的光芒。開學之前，我常看到他背著手站在中國地圖前，像一個哲人在思考，像一名將軍在布陣，其實他看的最多的還是天津這個城市——這里是他夢想抵達的城市，也是青春出發的地方。

向左走，向右走——我們就此分開，開始各自的人生軌跡。他羽翼已豐，我護航至此；他再次出發，我原路返回。很多的書籍都在教導父母要得體退出孩子的人生。但是太陽這么晃眼，我凝視他的目光又太過專注，所以眼睛還是生出了一汪泉，汩汩流淌。可能是怕離別場面太過傷感，他昂首闊步、頭也不回，直到背影消失在樹木葳蕤的菁菁校園，直到一切模糊一片。百年老校南開，請對這個心上沒有被滄桑磨出繭子，眼里時時充滿光亮的少年溫柔以待，能讓千里追夢的孩子在自己理想的王國里御風而行、成長成才。

驅車千里，止于校門。送你一路，終有一別。天很藍，風很好，大學的校園很大，未來的路很長。我該走了，帶著一顆秋天的心。從此，心里多了一個城市的牽掛，手機里多了一個城市的天氣預報，那座城有我最愛的人。我什么都可以給他，滿滿的愛、力所能及的物質、恰到好處的陪伴，但是唯獨給不了他未來——那要靠他自己去打拼。從此，書桌上的燈光不再照亮每一個跋涉的夜晚，伏案苦讀的身影不能時時映入眼簾，廚房里的鍋碗瓢盆失去了聲響交織的熱鬧。想他的時候，只能看看這個城市的天氣預報，擔心他的冷暖和喜樂。這么多年的一路陪伴，記住了他所有的可愛和不可愛、成熟和不成熟，其實已經擁有很多了。他有他的未來，我有我的旅程，在前方還有無數種美好在等著他——生活已經為努力奔跑的他打開了一扇光明的大門，一切皆有可能。

鮮衣怒馬少年時，不負韶華追夢人。開學典禮上，南開新任校長帶領師生重溫創始人張伯苓校長提出的“愛國三問”：“你是中國人嗎？”“是！”“你愛中國嗎？”“愛！”“你愿意中國好嗎？”“愿意！愿祖國繁榮富強！”這質樸厚重的歷史之問、時代之問，這振聾發聵的青春之聲、奮進之音，叩響“新南開人”不負時代、勇擔使命的最強音。在這個颯爽明朗的九月，愿兒子和所有為夢想奔赴他鄉的少年與時光共舞、與歲月共進，在讀書的清凈心中斷煩憂，在簡單的歡喜心中過生活，在淡定的平常心中再發力，循光而行，向陽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