餛飩

文/王迪

女兒前兩天說想吃餛飩，苦于繁忙的工作和拙劣的廚藝，我選擇去超市買速凍餛飩。煮好之后，看著熱氣騰騰的餛飩總覺得少些什么，切了細碎的蔥花撒上去，端給女兒看她一個一個地吃著，我的思緒也隨著裊裊熱氣飄飛。

記得小時候，我大姨家附近有一家餛飩店，那時候在尚不發達的小城中，餛飩算是稀罕物。第一次去吃餛飩的情形記憶猶新。某一天中午，大姨因為手頭工作太忙而無暇做午飯，于是便帶表妹和我去了餛飩店。只見店里師傅的手快得跟變戲法似的，還沒等我看清楚，精致的粉團已盛在大姨帶去的飯盒里，清澈且醇香的湯泛著油花，撒上碧綠的蔥花，映著鮮紅的肉餡，近乎透明的皮里還有肉，原來這就是餛飩。回去之后，大姨細心地把我不愛吃的蔥花挑去，分開盛在小碗里，我和表妹大快朵頤，直呼美味。

上高中時，離餛飩店一墻之隔。彼時的小店擴大了店面、招了小工，餛飩也漲了價。放學路過時，我總會不經意地站在店鋪前看一眼，只見包餛飩的師傅坐在門口，用單支筷子撥一點兒肉餡，往薄如蟬翼的餛飩皮上一抹，左手順勢一捏，往鍋拍上一扔，餛飩便柔順地躺在那里。鍋拍上撒了面粉，互不搭界，相安無事，一只接一只，一排挨一排。我曾經臆想，那師傅如果學武功，肯定是個武林高手，而餛飩就是他的暗器，裹上鐵彈，往人身上一擲，必能出其不意。

后來不知何時，大姨也學會了包餛飩，大概是因為我和表妹愛吃的緣故，畢竟愛才是學習最好的催化劑。也許是融入了愛在里面，總覺得大姨包的餛飩更勝一籌。我高中兩年在大姨家吃飯，當時表妹正在上初中，都正是長身體的年紀，大姨忙完工作匆匆下班回家做飯。雞湯做湯底，下入提前包好的餛飩，等湯沸看到餛飩一一面朝上浮起，便是熟了。一碗“湯波蕩漾”的餛飩端上來，用調羹輕輕攪動，片片羽衣裹著一團團紅色的餡，上下浮沉，香氣撲鼻。我們舀起一個吹啊吹，輕輕咬一口，滿口鮮香，柔軟滑嫩，頓時一天上學的壓力和疲倦煙消云散，只恨還沒吃夠，己見碗底，湯也沒影了。

如今，工作、孩子、疫情的緣故，回去百余公里以外的故鄉竟成了奢望。故鄉的餛飩尚在，卻不能常常吃到過去那種有情有調、有煙火味的餛飩了，親人們的牽掛依然在心，卻只能靠著手機聊些只言片語，再也不能在親人的愛意和照拂下無憂無慮的生活了。

眼下女兒碗里的餛飩，皮厚餡多，皮是機器加工的，肉餡是絞肉機絞的，個頭碩大堪比笨重的餃子，加上又是速凍食品，確是索然無味，誠如當下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