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人世間”故事丨記憶中的烙饃（劉娟）

中午包餃子剩了一小塊兒面，晚上做飯時，我便想著烙兩張烙饃。揉面團時，不知怎的，思緒一下子回到了從前，想起了奶奶做的烙饃。

小時候，烙饃是我們常吃的一種面食。烙饃的形狀和煎餅相似，都是一張又大又圓的薄餅，但是和煎餅的做法卻不同。由于經常看奶奶烙烙饃，所以我對當時的情景至今記憶猶新。

奶奶常常是先和好一塊兒軟硬適中的面，然后把它放到盆里醒一小會兒。做烙饃不需要用發酵過的面，用死面（未發酵的面）就可以。為了讓烙饃吃起來更筋道，可以在和面的時候放一點兒鹽。

醒面的時候，奶奶把烙饃要用的鏊子先支好，準備好燒的麥秸稈兒。鏊子是一塊中間微向上鼓起的圓鐵板，四周有三個很短的腿兒，便于用磚塊兒把它支起來。鐵導熱快，鏊子又不是很厚，所以烙饃要燒麥秸稈兒。麥秸稈兒易燃，火力小，好控制。

面醒好了，奶奶先把它搓成長條兒形的，然后用手揪成一個個大小均勻的小面劑，再把它們給揉成圓形的。奶奶揉面時，動作嫻熟有力，很快，案板上出現了一排圓面團兒。

這時，奶奶就擦燃火柴，抓一把麥秸稈兒，把麥秸稈兒燃著，填到鐵鏊子下面，讓它慢慢燒著，給鏊子加熱。奶奶取過一個圓面團兒，用手掌用力向下一按，面團兒就壓成了面餅，奶奶用小搟面杖把面餅先用力搟開，然后用搟面杖從面餅的一邊兒卷起，右手捏著搟面杖的一頭兒，左手放在另一頭兒，左手用力往前推，右手順勢往后撥，讓搟面杖順時針方向轉一下，然后再換一個地方重新卷起面餅去搟。就這樣重復幾次后，面餅就被搟得又大又薄。

面餅搟好了，鏊子也被燒熱了。奶奶就用搟面杖挑起搟好的大面餅，不偏不倚剛好放到鐵鏊子中間，薄薄的面餅很快就發白起了小泡，奶奶用一根長條兒的方鐵片挑起面餅，把它翻過來放鏊子上再次加熱。這次，面餅上鼓起更多更大的泡泡兒，有些地方出現了微黃的顏色，這就表示面餅已經熟透了，一張烙饃就做好了。如果烙饃周邊不太熟時，奶奶會用翻烙饃的長鐵片挑起烙饃中間的部分，把四周多加熱一下就可以了。

奶奶烙烙饃的時候，通常是她自己做。她動作麻利，不慌不忙，一張面餅往往三五下就搟好了，在鏊子上加熱時，也是最多翻兩次就好。她一邊搟面餅，一邊燒火翻鏊子上的饃，往往是一張面餅搟好了，鏊子上的烙饃也熟了。就這樣，十來張烙饃很快就做好了。

有時我想幫奶奶燒火翻饃，可不是火力大小控制不好，就是該翻饃時忘了翻饃，結果弄得手忙腳亂的，倒成了幫倒忙。這時候，奶奶就會笑著說：“你還是看書去吧，我自己就行，長大了再幫我。”后來，我跟奶奶學會了烙烙饃，也會幫她。

烙饃趁熱吃是最好的，可以卷炒菜或者涼拌菜吃。不過，我們小時候生活條件不好，并沒有多少菜可吃。我們大多是在烙饃上抹上一層辣椒醬，然后把它緊緊地卷成一個小卷兒，咬上一口，辣味兒中混和著面香，特別筋道好吃。即使能卷著菜吃，也沒有什么硬菜，多是些蔬菜：有涼拌蘿卜絲，有腌韭菜青椒絲，有荊芥葉子……如果逢到節日，能用烙饃卷上韭菜炒雞蛋吃，那就是奢侈的美食了。

如今，燒麥秸稈兒用鐵鏊子烙烙饃的時代早已過去。人們生活條件好了，制作烙饃大多是用平底鍋在燃氣灶加熱，也有用電餅鐺做的。走在大街上，我們經常看到水烙饃卷菜的小吃。這種烙饃不是在鍋里烙熟的，而是放到蒸鍋里蒸制的。烙饃里卷的菜也是豐富多樣：有海帶絲，有綠豆芽，有豆腐皮……我曾買來品嘗，這種烙饃雖軟乎兒卻不夠筋道。去飯店吃飯，有時也會要一份兒烙饃。飯店的烙饃做得更精致，用精美的盤子盛放著，每張烙饃比一個巴掌大不了多少。這時烙饃卷的菜更是豐盛了：可以是素食小炒，可以是京醬肉絲，可以是孜然羊肉……然而，無論如何，我總是吃不出兒時的那種感覺。

曾經的烙饃，幾經演變，再也吃不出兒時的味道。也許是生活條件好了，吃慣了現在的好飯菜；也許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想念去世的奶奶，懷念兒時的生活，我多想再吃到奶奶烙的烙饃啊！

（作者單位：上蔡縣西洪初級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