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人世間”故事｜兩臺洗衣機（王小瑩）

我家衛生間里擺著兩臺洗衣機，一臺米白色英特爾半自動的，另一臺純白色小天鵝全自動的。

我兒子出生那年，正鬧非典，夫在北京打工沒能回來。那年冬天，夫怕我在家太辛苦，打電話囑咐同村賣電器的表叔往家里送了一臺雙桶半自動洗衣機，米白色，容量8.5kg。

那時，農村還沒有供應自來水，有洗衣機的家庭并不多。幾乎家家戶戶門口都有一口壓井。井水冬暖夏涼，所以就算是有了洗衣機，我也一直沒舍得用。除非有時候衣服實在換洗不過來，我也會先用手洗好，然后放在脫水桶里，脫水后又小心翼翼地把洗衣機蓋得嚴嚴實實。直到臘月中旬夫回家后，我才第一次正式用洗衣機把全家人里里外外的衣服、床單被罩清洗了一遍。看著五顏六色的衣服在七彩的泡沫里飛速地旋轉，聽著發動機像小鳥一樣有節奏地哼唱著，我才真切地感受到科技帶給人們的便捷和夫對我無言的體貼。

后來，公公偏癱在床，大小便失禁，生活不能自理。婆婆身單力薄，無法及時把臟衣服、床單清洗掉。自此，我家的洗衣機便挑起重擔，幾乎成為公公的專用物件。我和婆婆每天都會合作上演著同一劇情。一缸衣服洗完之后，還需要大量的清水清洗掉衣服里面的洗衣粉泡沫。婆婆負責壓水，我負責把衣服清洗干凈、烘干、晾曬。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公公去世，以至于后來每次婆婆提起那艱難的幾年，總是老淚縱橫地說：“多虧了俺媳婦和她的洗衣機呀！”

時光荏苒，滄海桑田。當年的小土屋也變成了如今寬敞的小院，雖然日子還算不上富裕，但常用的家電也相繼置辦齊全了，那臺英特爾半自動洗衣機失去了往日的風采。

去年3月的一天，我收到兒子從網上寄來的禮物，打開一看，原來是純白色、全自動的洗衣機！上面赫然寫著：母親大人，生日快樂！我把兩臺洗衣機并排擺放在衛生間里，兩臺洗衣機對我有著不同的意義，一臺承載著生活的記憶，另一臺是愛的回報。以后的每個周末回家，當我把換下來的臟衣服輕輕地放進新洗衣機里，按下電鈕時，耳邊隨即響起了汩汩水流聲，便會一點一點蕩滌我一周的疲憊。夫的疼惜和兒子的關愛也在那空曠而溫馨的院落里氤氳開來……

（作者單位：河南省駐馬店市作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