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燃靈魂火花的詩章 ——評夕婉詩集《奇異之光》

□ 王太廣

夕婉的詩集《奇異之光》，是一部凝練個人生活真摯體驗和奇崛表達方式的作品。詩人前衛氣派的詩歌語言和形式，充溢著個人真實的生活感悟和靈魂體驗。其整體性的詩意表達層次和文化視野，彰顯著詩人的縝密思考和時代激情。

讀夕婉的詩，讓人體會到詩的意境是向深處挖掘的。詩人注重對生命本身的追問，注重對宇宙自然界的探尋。“創世的繽紛在晝與夜中綻放”“問題在于/時空，光明，與黑暗”“來自我的歌聲/將我嵌入時間的夢幻”“誰在秘密經過”……這樣富有哲理的詩句引導著讀者從喧囂、平俗的日常生活中瞬間脫離，走向精神世界和靈魂深處，去思考、去探尋。

夕婉的詩歌大多基于個人生活、工作、經歷的真實體驗。詩人以最樸素的生命感悟，通過清新脫俗的詩句，將一些柔軟而又堅碩的東西展現在讀者面前，充滿著哲思和批判的意蘊。“滴落清晨的鳥鳴/嘈雜人聲中嬰兒的聲音”“深夜，魚香繚繞/煙火味升騰出暫時的暖”“大地，糧食，蔬果/煙火，嘈雜，甚至污濁/甚至單調和重復/甚至終極真理和死亡/缺一不可”“閃爍著星空的眼睛/遍布大地的飛翔”“沉默的大多數與/黑夜里突然醒來的，某一個/從未有過的完整不能代表/殘損的日漸壯大/你我都在其中”“你已深寫拒絕/獨自飛走”……這些樸素而靈動和帶有反思意味的詩句，彰顯出詩人的獨特視角與思考，同時也能從詩歌中領略到詩人對生命、人類、自然、社會的熱愛、依戀和敬畏。

夕婉將5年來的文學經驗、生活觀察、語言追求、情感體悟匯入詩歌中，與復雜的世界、與自己的生活方式諧振。

在《大雨》這首詩中夕婉寫道：“我們沉浮其中/被水彌漫/蟬鳴和機器的尖嘯帶出呼吸/遠處，洪水和方舟在記憶里起伏/突然地，從天空傾倒/千年的瀑布/突然地，沖鋒舟閃現/陌生的人，一雙雙突然降臨的/翅膀。那里，無窮在收納/一滴水。垂落，呼吸/你，下沉的/聽見我們/到來一首，贈予的音樂/游移的光，被刻入/整章大海/疼痛，融化那里，每一顆依然跳動的心/從水與火中/踏進今天的我，滑入/呼嘯和，喑啞遍地的水/在變重，變暗/靈魂在閃耀/沉默的，陽光/風雨，水晶。”

從這些詩中，依稀看到了詩人的生命軌跡，從篤定的批判到有距離的審視，從青春的旋律到中年的感傷，將跳躍的強大力度，慢慢包容進了寬廣的情懷之中，展現了詩人對語言創造形態的執著追尋，同時也體現了通過詩歌語言而留下的個人對社會現實的思考與追尋。

近年來，夕婉先后出版過4本詩集，可謂成果豐厚。這不僅緣于詩人的才情與理性的強大，還表現了她對詩歌藝術的追求與張揚。

在作者自序《魔幻現實》中寫道：“這些詩歌，大多是在看書時突然被某些思想、字詞句觸動，而自動呈現的。仿佛這些字詞句觸動了某個開關——它的本意一直是在那兒的，自在，自足——然后通過我的瞬間寫作，將他們找出來、呈現出來，從暗處來到了明處。”比如，面對暮色、面對冬天、面對午后、面對玉鐲、面對火車、面對各種事物，能夠不斷地將個人與現代生活相映照，不僅突出了精神生活的空曠感，展現出五彩繽紛的社會現象，還給人以深沉的感慨與思考，讓讀者在會心的感受中與之共鳴。比如，“天地神靈和祖先/凝成五谷的光芒/春天在花瓣上/一筆一畫的漢字在一滴水里/更多的奇跡在一分一秒里一分為二”“在灰塵和舊夢里/和春天一起/堅持開出新鮮的花香和鳥鳴”“在夢里我們繼續著人間/春天繼續走著/你和此在的人間一起明亮和黑暗”“夏天含著瞬間的蒼老和苦味/一閃走過”“孤峰之上，夏日斑斕”“仿佛人間無敵/而天堂成真”“回到最初/每個日子都喪失了它的名字”“你看，我在冬天的枝頭穿行”“我在書頁盡頭的廢墟中成為另一個人”“不死的人/住在清晨的鳥鳴中/橫溢而謹慎的夢/傾倒出簡單斑斕的/人世和神間”“孤獨而自足的每一個漢字/黑暗中懸浮的/清冽的火焰”“失蹤的翅膀重新長在我身上”“蒼茫的灰燼，奢華的死亡”“莫名其妙的雪，下在陌生的時間里”“萬類的語言，良好的谷粒，流到白日夢的靈魂里/陽光痛飲萬物之魂”“有什么發生了，而我發覺了”“綠色的事物打開/雙重之門。在酒中流動/大海立在空中/擺渡人越過沉默”……這樣天馬行空般的詩語，這樣奇異的思維和視野，相信會給讀者多角度的想象與感悟。這也許是夕婉的詩歌給我們的啟示和思考。

夕婉的內心世界是超拔的，她執念于在精神上遠離世俗。但她對世界保持著熱愛，對社會保持著清醒和距離，而且有自己獨特的視角和思考，不人云亦云。從夕婉詩集《奇異之光》中，可以看出作者站在較深邃視角上通過個體而對人類精神的觀察與思索。夕婉的詩集，不僅是一部展示個人心靈的畫卷，也是一幅透過個人而試圖抵達人類內心世界的解圖。作者在詩文中所涉及的極少一部分社會題材，都保持著難得的清醒狀態和警醒精神。

在鑒賞夕婉詩歌的同時，我也想說一下對夕婉的期望。詩歌的創作是通過藝術的語言來拓寬、拓深對生活本質的認識，而夕婉的詩歌蒙太奇式的朦朧感太強。希望作者在今后的創作中，能更多地融入對所處時代的關注與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