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耀文故里尋古探幽

張同忠

2022年3月27日，我和幾位朋友驅車30多公里，前往確山縣石滾河鎮陳沖村，探訪明代進士陳耀文故里。

下樓村的孫先生介紹陳耀文及其故居情況。

車駛入桐柏山余脈的山道，轉眼便來到石滾河鎮陳沖村委會的樓下。據當地村民回憶，明洪武十年（1377年），陳姓遷此建村，因村莊位于一道山沖中，故村莊取名陳沖。明中期，因陳姓人口繁衍，遂在陳沖村下方近1公里、距離石滾河鎮政府駐地東南7公里處建造樓房并成村，村莊得名為下樓。村莊依山傍水，景色優美。山上開滿了各種野花，一條小溪從村邊潺潺流過，水流清澈。村莊住有30來戶人家，因大部分年輕人外出務工，半數以上的家庭關門閉戶。這時，一位60多歲的孫姓居民向我們走來。我們上前詢問他，是否知道陳耀文。孫先生說，陳耀文就是這個村的人，當地人都叫他陳夫子。在村莊東邊不遠的山坡上，就有他的墳墓。很久以前，那個墳墓就已經被盜掘，隨葬物品均被盜走，現在僅剩斷壁殘垣。說到陳耀文的故居，我們央求孫先生帶我們到舊址一觀。孫先生帶領我們通過一個狹窄通道，來到村莊東北角的一個空場處。他告訴我們，這里就是陳耀文的故居，原來是一個四合院，高大的門樓前有石獅子、拴馬樁等，院內的房舍高大寬敞、重梁起架、青磚青瓦、雕花門窗。由于年深日久，房子已經破舊，老的房磚也已被扒掉，用于新的房屋建造。

現存的明代建筑東廂房（庫房）。

在陳耀文故居遺址，我們看到房院坐北朝南，目測至少有二進院落。依山而建的三間主房已傾圮，裸露的地基約有二尺寬。空場上堆滿了明代的青色磚瓦及碎片。原來的南邊大門處，已新建了磚混結構的平房。原來的西廂房處，也建起了磚木結構的新式瓦房，但房墻部分可看到大量舊的明代青磚。僅存的三間東廂房，是當時陳家的庫房，為舊式的磚木結構的瓦房，青磚青瓦，南北長約10米，東西進深約4米，房檐高約3米。從房屋遺址前的幾個較大的頂梁柱礎石、門枕石和青石板可以看出，原來的房屋、院落是有較高的建筑規格和規模的。至于陳耀文的墓地，已經隱沒在草木之中，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了。“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經過600多年的風雨侵蝕和社會變遷，原來陳耀文家的房屋已經幾易其主。看到一代名人的故居，僅存斷壁殘垣，不禁令人扼腕嘆息。

《天中記》，成書于萬歷十七年(1589年)。內容分為乾坤、歲時、律歷、地理、帝王、都邑、人倫、身體、人     事、職官、釋教、經傳、文房、技藝、禮樂、飲食、衣服、樹     木、花草、蟲魚、甲類、鳥獸等，圖為近年新出版的《天中記》。

據民國年間的《確山縣志》記載：陳耀文（1524-1605），字晦伯，號筆山，確山（今屬河南）人。年十二補邑庠生，鄉里號為神童。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中進士，授中書舍人，尋升工科給事中。以慷慨言事，忤時相意，被貶為魏縣丞。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量移淮南推官。嘉靖四十年(1560年)，任寧波、蘇州同知。后遷南京戶部郎中、淮南兵備副使、按察司副使，后又升任陜西太仆寺卿。因不樂邊塞，告歸，杜門著述。萬歷三十三年（1605年）去世，終年八十二歲。陳耀文一生博覽群書，自經史之外，兼及星歷術數。著述豐富，著有《天中記》6卷、《花草粹編》12卷、《經典稽疑》2卷、《正楊》4卷、《學林就正》1卷、《學圃萱蘇》1卷等行于世，清代均收入《四庫全書》。萬斯同的《明史》《本朝分省人物考》《古今名人大辭典》等書中均有陳耀文的傳記或介紹。

陳耀文主撰的《確山縣志》，成書于嘉靖三十六年（1557年），上下兩卷，僅存上卷于寧波的天一閣，為現存最早的《確山縣志》。該志約6萬余字，設沿革、星野、疆域、形勝、山川、橋梁、方物、城池、公署、學校、官師、祠祀、風俗、田賦、戶口、人物、選舉、坊表、古跡、寺觀、雜志21個條目，不分章節。上卷止于祠祀，確邑劉大實作序（劉大實，明嘉靖戊戌科進士，官至戶部左侍郎）。該志體例完備、記載翔實，現在看來仍不失為地方性資料文獻。凡例中“公式通之于天下，誥刺存之于私室，載之則失之于徒多，近乎家乘矣，略之；是非定于百年，毀譽公于去后，故官賢之政行共存者不書，嫌諛也；近者不書，俟定也”，對于我們今天編修史志，仍有借鑒意義。

陳耀文生于確山，長于確山，終老于確山，對家鄉富有深厚的感情，對于家鄉的風物、人情、掌故等潛心研搜、廣征博采，編纂成書，凡60卷。因家居近天中,陳耀文便把該書命名為《天中記》，成書于萬歷十七年(1589年)。內容分為乾坤、歲時、律歷、地理、帝王、都邑、人倫、身體、人事、職官、釋教、經傳、文房、技藝、禮樂、飲食、衣服、樹木、花草、蟲魚、甲類、鳥獸等，儼然一部地域性百科全書。

陳耀文一生經歷繁富，博學多才。“明一代博洽者推楊慎，后起與之爭者唯耀文。”（紀曉嵐語，見《四庫全書提要》）。楊慎，明武宗（正德）時為翰林院編修，世宗（嘉靖）時充經筵講官，學識淵博，為明代及后人推崇，且喜為雜著，著述有30余部。其考證諸書之異同者，皆以“丹鉛”為名，后總纂為《丹鉛錄》，共69卷。其中包羅萬象、資料豐富、考訂博洽，但也有偽托古書佐其辯論之處。尤其在晚年貶謫云南永昌之后，謬誤之處更多。陳耀文的《正楊》一書，就是專為此而作。他經過大量考證，引經據典，指出楊慎的謬誤，以免貽誤后人，在當時的學術上貢獻不小。《正楊》與《丹鉛錄》交相映襯、互補得失，為明代著述中不可或缺的雙璧。

唐宋以來，文人、學者多致力于唐詩、宋詞的搜集、整理、研究、注釋工作。陳耀文集唐宋兩代詞，薈萃成書，凡12卷，計收詞3289首。陳耀文在萬歷癸未（1583年）冬月的自序中稱：是集因唐《花間集》、宋《草堂詩余》而起，故以《花草粹編》名書。《花草粹編》擷摭繁富、援引廣泛、箋釋詳賅。每詞有題者必錄原題；或稍僻者必注采至某書；有本事者，列詞話于后；詞本不佳，而所填實為孤調，如“縷縷金”之類，則注為“備題”，編次亦頗為不茍。

陳耀文一生博覽群書，自經史子集乃至墳典丘索、奇文奧字、星歷術數，無不畢覽。為官之余，以著述為樂。致仕之后，更是潛心杜門，專心著述。“初不問家人產，即干旄在門，猶不出戶”（《確山縣志·陳耀文傳》）。《經典稽疑》2卷，是陳耀文把宋代理學家解經有異于漢唐的內容分條輯載，上卷是關于《論語》《孟子》《中庸》《大學》部分，下卷是關于《易經》《書經》《詩經》《春秋》《禮記》部分。把幾種不同時代、對經典的不同解釋并列，難免有良莠共存之嫌，但對于后人講經釋文提供了方便，對于研究和運用經書者來說，更是不可多得的資料。陳耀文搜集之廣泛、考據之周詳，實屬罕見。“嘉隆間，正經學衰息之時，獨能遠討遐搜、潛心訓詁，實為后來講古義者導其先路，識見之卓，究非楊慎、焦竑輩所及也。”（清紀曉嵐語）。

陳耀文還在古籍中摘其奇辟，成書6卷，取“萱草忘憂、皋蘇釋勞”之意而名之曰《學圃萱蘇》。還著有《學林就正》《照過庭訓》《分省人物考》諸書。陳耀文為官清廉，多善政，有指揮饋以造船余金千兩，也被他婉拒。在淮安期間，除暴安良，淮安人為之立“德政碑”，以頌揚他的政績。

縱觀陳耀文一生，閱歷繁富，晚年歸隱田園，雖幽居深山，仍筆耕不輟，著述甚豐，為后人留下了豐富的文化遺產。值得感慨的是在他所居住的村莊，大部分人已經不知道陳耀文其人其事了。令人欣慰的是，近年來，有一些學者在黃淮學院學報《天中學刊》、信陽師院學報等報紙、雜志和一些歷史文化研討會上，發表了一些研究陳耀文及其著作的文章和論文；幾個高校、出版社也編輯、再版了陳耀文的《天中記》《花草粹編》等著作；在江蘇淮揚等地，還有人整理、發表了有關陳耀文在那里居官期間，為官清廉、懲惡揚善的民間傳說和故事，研究陳耀文的生平和著述有了新的進展，陳耀文在歷史上的地位和貢獻也逐漸被世人所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