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落在汝河岸邊的詩人祖詠

記者 李賀建

祖詠，唐朝蔡州著名的民間詩人。祖詠一生胸懷大志，但懷才不遇，晚年身體多病，以詠詩悲嘆人生。他的詩調既有陶淵明的恬淡自然，又有杜甫的憤世嫉俗，藝術上達到相當高的成就。如他的《汝墳別業》：“失路農為業，移家到妝憤。獨愁常廢卷，多病久離群。鳥雀垂窗柳，虹霓出澗云。山中無外事，樵唱有時聞。”“汝墳”即指《詩經·汝墳》中的汝河河堤，詩中“墳”改為“憤”，表示詩人對社會現實的不滿。

詩人祖詠猶如一只離群的孤雁，飛落在汝河堤岸，面對不平而凄涼的現實世界，發出陣陣哀鳴。

詩歌發展到唐代，迎來了高峰。唐詩的藝術之美令人驚嘆，它朗朗上口，不僅韻律極美，而且富有內涵，從側面反映了唐朝包容、樂觀、浪漫的泱泱大國氣質。

祖詠的詩文字簡潔、用思尤苦，氣勢上雖然不算高，但格調高雅。他的詩流傳到今天的不多，最出名的就是那首七律《望薊門》：“燕臺一去客心驚，笳鼓喧喧漢將營。萬里寒光生積雪，三邊曙色動危旌。沙場烽火侵胡月，海畔云山擁薊城。少小雖非投筆吏，論功還欲請長纓。”

這是一首懷古詩，作者將自己的志向和胸懷都融入眼前的景色。詩中多用實字，全然沒有堆砌湊泊之感；意轉而詞句中不露轉折之痕，于筆仗端凝之中，有氣脈空靈之妙。

詩詞，重在意境和韻味，寫文章不在篇幅的長短，經典之作往往使用簡短精悍的語言，卻令人回味無窮，正所謂“言有盡而意無窮”。《吳越春秋》記載的一首短詩，僅有“斷竹，續竹，飛土，逐肉”寥寥數字，便描繪出古代制造彈弓并用于狩獵的畫面；蘇軾只一句“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便將多年生離死別的悲痛抒發到極致；李煜的“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更是無人能及；唐代詩人李冶的“至近至遠東西，至親至疏夫妻”，僅用12個字便概括了富有辯證思想的哲理。

話雖如此說，但能精準把握事物本質，并且用簡練準確的語言高度概括的人并不多。在這方面，祖詠的《終南望馀雪》堪稱佳作。

根據《唐詩紀事》記載，祖詠年少時到長安參加科舉考試，當時文試給的題目是《終南望馀雪》，要求依據這個考題寫一首六韻十二句的五言長律。祖詠看到題目后，思考了一會便寫下四句：“終南陰嶺秀，積雪浮云端。林表明霽色，城中增暮寒。”

這雖然是祖詠寫的應試詩，但足可見他的文學功底。盡管這首詩寫得如此優美，但最終他還是名落孫山，這是為何？

原來，考題是必須寫一首六韻十二句的五言長律，但祖詠只寫了這么四句便停筆了。是他江郎才盡了嗎？不然。他認為只這四句便是完美，再多加便是畫蛇添足。因而盡管考官給他機會添加，他也不愿意多加，最后只能失去上榜的機會。

唐代的科舉考試錄取率相當低。唐代有無數大詩人，終生被科舉所累，考幾次考不上，最后考得頭發花白的大有人在。連李白、韓愈這樣的頂級詩人、文豪，都只能走名流或者權貴推薦的路子，足見科舉考試是多么不容易了。

可令人沒想到的是，祖詠這首只寫四句的詩作，成了他的傳世之作。

清初杰出詩人王士禎將祖詠的這首《終南望余雪》和陶淵明的“傾耳無希聲，在目皓已潔”、王維的“灑空深巷靜，積素廣庭寬”等并列，稱為詠雪的“最佳”作，不算過譽。

祖詠的一生比較坎坷，終生不得志，最終選擇歸隱，終老于漁樵之間。他與王維是發小，二人少年時便結下了深厚純粹的友誼，互相溫暖著彼此的心。在仕途不順的灰暗歲月里，祖詠與王維用詩歌慰藉彼此，默然相對，情誼滿懷。

因為性格，祖詠官場不順，但他結交了與自己志趣相投的朋友，他便是王翰。他倆均是豪邁不羈之人，自信與自負集于一身，生活極為瀟灑。

另外，盧象、丘為、儲光羲等詩人也是祖詠的好友。在祖詠被貶之際，他們安慰并長相送，辛酸與無奈，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