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馬店歷史上的文武狀元

□ 趙新春 張 倩

駐馬店人杰地靈，人才輩出，兩漢、三國、兩晉就以“汝潁固多奇士”（東漢曹操語）和“豫州人士常半天下”（西晉豫州刺史解結語）而廣為人知。據此，有人提出“汝半朝”的說法，雖然有失偏頗，但也足見當時本地區人才之盛。經歷了兩晉、南北朝五胡亂中原的兵荒馬亂，大多地處平原、無險可恃的汝南人才之區變成了曹操《蒿里行》所說的“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的蒿荒之地，衣冠士族被迫渡淮南遷，人才之盛不復往日。隋唐科舉興起，進士成了一個地方人文水平的標志，但因資料欠缺，今天駐馬店除明清進士人數較為清晰外，唐、宋、元三朝留下名姓的進士并不太多。根據《天中進士輯錄》統計，本地區包括寓寄登科進士在內的唐、宋、金三朝共有登科進士93人，元、明、清三朝共有進士190人。其中，武進士20人，唐朝2人（袁仁爽、周渭，周渭既是文進士又是武進士），清朝18人。中間出過兩名文狀元，兩位武狀元。

一

文狀元孫何、孫僅都是宋朝人，是一對兄弟，他們的弟弟孫侑也是進士。哥哥孫何字漢公，蔡州汝陽縣人（今汝南縣人）。他十歲識音韻，十五歲能屬文，以詩文著稱，為王禹偁所重，與丁謂齊名，時稱“孫丁”，是太宗淳化三年（992年）壬辰科狀元，歷任將作監丞、陜州通判、秘書丞、京西轉運副使、右正言、右司諫、兩浙轉運使、知制誥，掌三班院。孫何為官正直敢言，針砭時弊，于時多有匡正。《宋史·孫何傳》稱“何樂名教，勤接士類，后進之有詞藝者，必為稱揚”，孫何是個樂于褒揚后進的熱心人。《玉壺清話》又說，孫何是一個對己、對人、對事要求很嚴格的人，甚至有點強迫癥。因為他眼睛近視，每次上朝前都要把奏章背個滾瓜爛熟，目的就是避免在朝堂上失儀。所以，《宋史》說他“性褊急，不能容物。在浙右專務峻刻，州郡病焉”。因為這個原因，《涑水紀聞》記載他任兩浙轉運使時，手下官吏比較害怕，就利用他喜歡古碑文字的嗜好，“乃求古碑字磨滅者”拓紙，“釘于館壁”，吸引他“讀其碑，辨識文字”，通宵達旦，“不復省識文案”，把辦公的事兒給忘掉。作為朝中大臣，孫何甚得宋真宗器重。景德元年冬他得病期間，要求給別人騰位，離職休養。宋真宗不僅不同意，還派御醫為他診治，并希望用艾灸對他救治，但孫何卻拒絕了。理由很簡單：“稟父母完膚，自失護養，致生疾疹，反以針艾破之。”身體受之父母，是自己不注意養護才生了疾病，怎么可以再用針灸艾熏來傷害它呢？“況生死有數，茍攻之不愈，吾豈甘為強死鬼耶。”（《玉壺清話》）死生有數，我何必用不一定有效果的治療主動尋死。不久，四十四歲的他就離開了人世。當時宋真宗正在澶淵，聽到這個消息，非常憫惜，錄他的兒子孫言為大理評事，算是對這位兢兢業業大臣的補償。孫何著有《駁史通》十多篇，《孫何集》四十卷，可惜早散逸不存了。

與哥哥孫何的偏激不同，《宋史·孫僅傳》稱孫僅“性端愨，中立無競，篤于儒學，士大夫推其履尚云”。宋王稱《東都事略·孫僅傳》說“僅純厚長者，治郡非所長也”。孫僅，字鄰幾，是宋真宗咸平元年（998年）戊戌科狀元，后舉賢良方正制科，入第四等。宋王辟之《澠水燕談錄》記載，孫何中了狀元之后的某一天，王禹偁讀了孫僅的文集，隨手在書后寫下了“新集甘棠盡雅言，獨疑陳杜指根源。一飛事往名雖屈，六義功成道更尊。骨氣向人蹲獬豸，波濤無敵瀉昆侖。明年再就堯階試，應被人呼小狀元”，結果孫僅真中了狀元。孫僅初授舒州團練推官，歷升光祿寺丞、直集賢院、知浚儀縣，景德初拜太子中允、開封府推官，景德二年（1004年）春二月為契丹國母生辰使，出使遼國。因為辦事得體，孫僅回來后改任開封府判官，遷右正言、知制誥，賜金紫，同知審官院。大中祥符元年，當朝宰相以他“嘗倅京府，諳民政”，推薦他知永興軍府。宋真宗知道孫僅為人淳厚、為政尚寬，有些放心不下，專門下詔訓誡并給他加比部員外郎銜后才讓他去了永興軍府。孫僅任職期滿回京不久，拜右諫議大夫、集賢院學士、權知開封府，也就是“老包”（包拯）鍘陳世美時所任的開封府尹，皇城腳下的市長，之后以左諫議大夫，出知河中府，歷任陜西轉運使。有一天，他游歷驪山，感古嘆今，寫下了《驪山詩》二首。就像當年蘇軾身陷囹圄的烏臺詩案一樣，寫者無心，讀者有意。一位與他有過節的人就把他寫的這兩首詩上交朝廷。宋真宗也挺好奇，拿起就讀。估計宋真宗本人寫詩水平也不錯，剛看前篇的“朱衣吏引上驪山”，就說：“僅，小器也，此何足夸？”你孫僅也就這水平，遂“棄不復閱”。別人想誣陷他借詩含沙射影諷刺宋真宗建玉清昭應宮的“秦帝墓成陳勝起，明皇宮就祿山來”詩句卻沒有看到，所以歐陽修在《歸田錄》說他“人以為幸也”。歸朝后，孫僅復領審刑院，進給事中。天禧元年（1017年）正月年卒于官，比他哥哥多活了五歲，四十九歲去世，朝廷錄其子大理評事孫和為衛尉寺丞。孫僅著有《甘棠文集》五十卷，不過現在也見不到了。

除了孫何、孫僅兩位狀元，科舉史上今天駐馬店進入前三甲的還有宋朝蔡州（今上蔡縣人）榜眼祖士衡、探花祖無擇叔侄和清朝汝寧府（今上蔡縣人）探花程元章。祖無擇寫的《狀元紫微始末》說，祖士衡十八歲參加科舉考試，本來是第一名，因為已經蔭補為官，被降為了第二名榜眼，失去了狀元資格。

二

中國歷代重文輕武，朝廷需要武士為他們打江山、平天下，又怕武人奪了自己的江山。所以，從唐長安二年（702年）武科舉開科到清光緒二十七年（1901年）廢止，武科舉斷斷續續，武進士人數不多、地位不高。在清朝俸祿只是同等文科進士的一半，以致出現了西平縣籍武狀元張鳳鳴帶領武科進士要求與文科進士同工同酬的事件。

今天駐馬店籍的武科狀元趙云鵬是汝寧府汝陽縣（今汝南縣）人，張鳳鳴是汝寧府西平縣（今西平縣）人，都是清朝人。由于實行以滿制漢，清朝前期武狀元大多是滿人或蒙古人。不過，兩人生活的大清已經開始走了下坡路。趙云鵬中武科狀元的道光二十年（1840年）庚子年正逢第一次鴉片戰爭爆發。雖然按照慣例授一等侍衛，但趙云鵬并沒有到抗英一線，而是去了西北，任山西大營參將。趙云鵬，字翔飛，按照民國《重修汝南縣志·趙云鵬傳》的說法：“汝南文科自宋孫何、孫僅兄弟相連狀元后，至是云鵬乃以武行顯。”趙云鵬出生的嘉慶二十一年（1816年）丙子年他父親趙毓桂剛好考中武舉。這天他做了一個夢，夢見他幫助還過庫銀虧空的游姓武弁“抱一雞入內室。驚醒，報子云鵬生矣”。因為他“生有異數”，所以“道光己未入武庠，乙亥中武舉”“庚子成進士，廷試欽典一甲一名狀元及第”。趙云鵬歷任廣東南雄協鎮總兵，民國《高州府志》和《重修汝南縣志》說他道光末年仕任廣東高雷廉鎮總兵，一家三代贈鎮威將軍（從一品），妣贈一品夫人。此后他便“告終養歸里”，直到同治年間去世。趙云鵬宅心仁厚，歷任地方，軍民相安。至今汝南還有趙云鵬巧借建狀元府以工代賑、救濟災民的傳說。

西平籍武狀元張鳳鳴生于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己酉年，同治十二年（1873年）癸酉年中武舉，同治十三年（1874年）中甲戌武科狀元，例授一等侍衛。在他的帶領下，朝廷答應給予武進士與文進士一樣俸祿。這年的農歷十二月初五（1875年1月12日），十九歲的同治帝駕崩，四歲的光緒帝載湉繼位。慈禧太后垂簾聽政的大清在兩次鴉片戰爭和太平天國運動雙重打擊下風雨飄搖，邊患四起。不久，張鳳鳴選授云南參將，升楚雄副將，斥俸造槍二百多支，給民團自保。未幾，張鳳鳴擢遷鶴麗鎮總兵官，屢立邊功。云貴總督岑毓英愛其才，數以“智、仁、勇”三字稱之。張鳳鳴，字岐山，是西平撫治保人花馬劉村人，為人厚重，不急功利。他為官的地方是少數民族集聚區，產金甚豐。朝廷官員經常因聚斂過分引起民變，張鳳鳴堅持正道直行，甚得民心。武官馬殿選想借事謀升遷，就捏報滇西猓垓苗酋作亂，請兵清剿。朝廷不查，飭馬殿選督兵進剿，以張鳳鳴副之。張鳳鳴心知民冤，卻無能為力，只能率領所部攔在要塞關口，扣留所過馬軍士兵搶劫財物，歸還苗民，并借機向繼任總督丁振鐸說明情況，拒絕朝廷封賞衣物。西川廳官垂涎滇西南苗猺地金子，誘殺當地苗酋并迫令他的族人以金贖尸，引起民變。朝廷遣將征討，多日不下，最后派張鳳鳴單騎往撫，苗人皆釋甲羅拜，事得平息。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他奉旨晉京陛見，行至常德卒，時年五十九歲。他的兒子張國勛，由蔭生仕至云南安寧州知州。

清代武進士中駐馬店還出過一位榜眼，就是光緒二年（1876年）丙子武科宋鴻圖榜的西平人張忠祥。張忠祥字良輔，授二等侍衛，官至廣西賓州營參將，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以比匪窩盜被革職。趙云鵬的父親趙毓桂，字丹圓，仕至宣化鎮總兵官，是嘉慶二十四年（1819年）己卯武恩科的二甲第二名。由于該科狀元徐開業、探花梅萬青以傳臚未到除名，榜眼陜西神木人秦鐘英推升為狀元。雖然朝廷明確一甲不再添補，但民間還是把趙毓桂依次上推，稱為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