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細燈遠（組詩）

□ 邵永剛

雨細燈遠

現世恍惚，我們沿青溪、郵亭，去尋找最好的月光

雨細，燈遠有時在云中找回一座山

有時在炊火旁找回一個村莊

夜夤更深之時

有人在那唯一的山上唱歌

夜夤更深之時

三五棵杏樹

在那唯一的村莊里含苞、吐蕊

十一行

畫一個吹笛人，在杏花疏影里

他總是把

恬靜的月夜當作故園

他心底的故園——

一萬年，都是藍的

花枝舒卷縱橫，無不是極美

月下茵茵的湖水，緬邈無際

一萬年的

月輝，藤纏枝繞

一萬年，最藍的那一縷在慵懶里

搖曳不已

故園是故園，人間是人間

這樣的清晨

后山，露珠一樣的鳥鳴

都落在了穆溪

這樣的清晨

恍若一場若無其事的杏花小雨

恍若，渺渺的前世

見你

在杏花小雨里，輕輕

把心放回原處

哦，夢中人

你是誰？

這兒就是輕煙素引的穆溪

輕煙素引，好山依屋

鳥鳴

在左，在右，在前，在后

像顆盈盈的露珠

它想回到草尖上

躺一躺

光陰慢，江山閑

一個自己

于心安處

被風吹著——

穆溪淡淡的晨霧還沒有散去

南 吳

諸般混亂的地名點綴著這部書

繁密的枝丫

像一樹槐花

這是一部在937年寫下的卷冊

腐儒文筆，士人心墨

槐花與蜜蜂，槐影與鬼魅

時間與地理在名稱里交織、變幻，煙靄重重

你反復讀得越多，發現也就越多

細嗅中的

一朵小花，是一朵小一點兒的寧靜

蘭麝香猶在，環佩聲漸遠

這時候，北固山下八百里加急

已不再是社稷有恙

五柿圖

四只靜靜偎在果盤里

被霜白微微含著的紅，一點也不矛盾地

從內里透出來

多出來的一只，被隨手放在盤外

一張足夠大的黧黑色木案若無其事地

允許這一只，另在

日暮帖

醒透的糧食成了酒

醒透的文字在無邊的白紙上翩翩飛行

飛，必自證于天地的疏豁與清遠——

穆溪盡頭，法雨寺清涼的晚鐘

還和古時候一樣，在云端

徜徉流連讓人凝神、駐足，內心一片安寧

像人世多余的山水

像心靈一帶偏僻的鄉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