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

□ 程磊磊

爺爺今年89歲高齡了，歲月在他的臉上刻下了深深淺淺的皺紋，每一道褶皺都丈量著時光的印記，這印記里有慈祥、有光芒，亦有歷經歲月的滄桑。

小時候，爺爺常常牽著我的手、哼著歌謠，從田野到學校、從小路到街巷，風雨相伴。記憶中的寒風似乎格外冷，像刀子一樣劃過我的臉頰；爺爺的手格外暖，總能捂化我心里的冰霜；記憶中的路似乎格外泥濘，爺爺喜歡牽著我的手，在泥水里一刻不停地向前走。小路盡管很長、很曲折，我還是掙脫污泥向前走，因為我的耳邊總有一個聲音在鼓勵我——跟著我，向前走。這聲音似乎有魔力，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指引著我，讓我不斷向前走、不掉隊。就這樣，爺爺成了我追趕的榜樣，一追就是幾十年。

長大后，我如愿以償考上了師范，爺爺高興得像個孩子。師范是考上了，上學的費用愁壞了家人，三年的學費對于一個農村家庭來說無疑是天文數字。爺爺卻輕描淡寫地拍拍我的肩膀說：“別愁，有我呢！”爺爺拿出了積攢了幾年的工資，父母將家里的積蓄拿出，又找親戚借了錢，總算湊齊了學費。知道了家里的情況，我的心蒙上了一層陰云，我不想讓家人為我奔波。爺爺卻很高興，逢人就說：“孫女考上師范了。”

送我上學的那天，母親在爺爺的褲子里層縫了口袋。爺爺小心翼翼地把沉甸甸的幾千元錢塞進里面，干癟的口袋瞬間被撐得鼓鼓的。坐在車上，爺爺警惕地捂著褲子，生怕學費被偷。爺爺離開學校時囑咐我：“人總要學著長大。”我知道，只有努力，才能不辜負爺爺和父母的期望。

從師范畢業后，我成為一名人民教師，而爺爺的年紀也大了。我喜歡依偎在爺爺身邊，聽他講過去的故事，故事里充滿了堅定的信念和希望。

爺爺出生在20世紀30年代，那是一個物質匱乏、靠體力勞動才能養活家人的年代。爺爺在養家的同時渴望學習知識。當別人休息時，爺爺到鄰村好心的教書先生那里學習，遇到不明白的就認真請教，直到弄明白為止。就這樣，爺爺學到了很多教學知識。后來，爺爺和很多大學畢業生一起參加考試。揭榜的那一天，爺爺看到自己的名字排在前面，他的淚水像剎不住閘的洪水傾瀉而出……

就這樣，爺爺成了一名老師。他教過小學、中學和高中，讓他記憶猶新的是在某村教學的那段時光。每次下大雨，水都會漫過橋面，被水淹著的橋成了學生上學路上的“攔路虎”。為了保證學生安全，爺爺會彎下身子，小心翼翼地背著學生走過橋。就這樣，爺爺的身影定格在了學生心中，像一棵幼苗生根發芽、越長越大。

一片熱忱為桃李，兩袖清風育棟梁。爺爺雖然沒有桃李滿天下，但是也算桃李滿鄉村了。爺爺一出門，總會有很多人問候：“老師上街買菜嗎？老師近來身體可好……”每次聽到這些，爺爺笑開了花，心里比蜜還甜。

每次我回爺爺家，爺爺都會不厭其煩地叮囑我，不斷提升自己，好好教書、好好育人，培育好祖國的下一代。我知道，爺爺把他身上的責任和心中的夢想寄托在我身上。爺爺的身上有光，我的身上也會有光，傳承爺爺的師德之美，我一直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