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騷亂親歷者：“此刻我只想好好活著”

7月14日全天，包括約翰內斯堡、比勒陀利亞等南非重要城市，不出意料地陷入“油荒”：由于前總統祖馬支持者引發的大規模騷亂導致煉油廠關閉，南非各地加油站供應一時間難以為繼。

以記者所在的約堡為例，當日各地加油站均排起長隊，每個剛抵達加油站的人都會將頭探出車窗關切地問一句：“有油嗎？”

祖馬自7月7日因“藐視法庭”罪名入獄服刑以來，他的支持者便在其家鄉夸祖魯·納塔爾省發起抗議示威。但很快，抗議就演變為大規模的打砸搶燒事件，并迅速從夸祖魯·納塔爾省擴散至南非經濟大省豪登省，以及更遠的北開普省、西北省等地。期間，多達200余家商鋪慘遭洗劫，經濟損失超過20億蘭特(約合人民幣9億元)，南非民眾更是惶惶不可終日。

臨近晌午，70多歲的凱西已經輾轉了5家以上加油站，才為自己的汽車加滿柴油。她說，電視播出的騷亂場景讓她感到無比恐懼，“這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南非，居然有一天竟不敢隨便出門。”她一臉沮喪地對記者感嘆道，曾經那個美麗和平的國家已然不在，“對，它死了。”

不遠處的加油工維安徹已經忙碌了一個上午。與其他同事略有不同，休息時的他沉默寡言，眼神也有些空洞。

就在上個周末，由于家住約堡騷亂中心之一的索韋托地區，維安徹得以全程目睹整個騷亂。“他們(暴徒)就那么急匆匆地沖擊著臨街的店鋪，有些店主還是他們的朋友，但他們全然不顧，就那么幾分鐘的功夫，一個好好的店鋪就被搬空，然后被砸得一塌糊涂。”

南非夸祖魯-納塔爾省首府彼得馬里茨堡一間大型購物中心前，參與搶劫的人潮。吳勤堅供圖

據他描述，參與騷亂的人群與警方一度展開對峙。但很快，隨著警方施放催淚瓦斯并鳴槍警告，人群開始四散而逃，剎那間街頭充斥著尖叫聲、警鈴聲、爆炸聲，地面上也留下大片的血跡和一地垃圾。“有些孩子來不及被抱走，就在街邊放聲哭泣。我嚇壞了，那個場景簡直就是‘地獄’。”他說。

記者隨后走訪時發現，在此前發生過騷亂的索韋托、蘭德堡、米德蘭、希爾博魯等地區，如今早已滿地狼藉，街頭更是罕有人至，個別店面的卷簾門上甚至能夠看到清晰的彈孔，與此前人流如織的景象形成鮮明對比。

目前，在警方和軍隊進入后，上述地區局面得到基本控制，但仍有零星暴力事件發生，偶爾依舊能夠聽到槍聲。只不過，近80人不幸喪生，超1000人被逮捕已是無法更改的結果，更成為南非難以抹滅的國家傷痛。

圖片來源：中新視頻截圖

尚未被騷亂波及的其他地區則早已草木皆兵：每天臨近14時，約堡大部分城區的商城就陸續結束營業，即使開門也僅留下一扇小門供顧客進出，以備在緊急情況時能夠迅速將其關閉；大型超市內可長期保存的食品被民眾搶購殆盡，其緊張程度甚至比南非因疫情執行最嚴厲的五級“封鎖令”時還要嚴重；而此前被視為南非抗擊疫情重中之重的各地疫苗接種點，如今也已人去樓空，南非疫情持續惡化似乎只是時間問題。

由于騷亂地點臨近華人聚居區，約堡等地的華人社區亦嚴陣以待。作為華人社區的“守護神”，南非華人警民合作中心執行長謝宇航如今每天帶領安保人員在各華人社區間往返巡邏保障安全。“槍不離手，睡覺都要帶著，就像個戰士一樣。”說這話時，南非時間已近23時，而他剛剛接到預警電話，即將前往索韋托附近的中國商城進行巡查。

就在一個小時前，剛剛回到家中的維安徹再次目睹面目全非的家園，以及躲在屋內不敢外出的妻兒，他欲哭無淚地說道：“此刻我只想好好活著。”

中新網記者：王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