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靜聽蛙鳴聲

文/陳健

　　夜深了，所在的小區很靜。躺在床上，依稀可以聽見雨滴敲打窗戶、撞擊地面的“嗒嗒”聲。

　　“你聽青蛙‘咕哇咕哇’叫，要下大雨了，好久沒有聽見青蛙這樣叫了。”妻緊緊地摟著我，自言道。

　　是啊，這叫聲在我的記憶里是那樣的熟悉而親切，又曾經變得那樣的陌生而遙遠。

　　我出生于20世紀70年代，老家緊臨淮河北岸，是地地道道的農家子弟。老家村莊前面的淮河水自西向東經年流淌，大雨滂沱的日子，河面壯闊、奔騰洶涌，雨季過后，河水流淌舒緩、溫情脈脈。平靜的河水清澈見底，金黃的沙粒、淺翔的小魚都能盡收眼底。村莊里也多有水塘和一畝見方的小池塘，里面長滿了水草和浮萍，生滿了魚蝦和青蛙，在白日的陽光下，一些蛇蟲也肆無忌憚地昂著頭從水面上穿行而過，“呱呱”的蛙鳴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青蛙一般是不會跳入川流不息的小河里去的，可能是因為活水不便于繁衍生息的原因吧。但水塘和洼坑是它們絕好的游樂場和棲息地，記得小時候水塘和洼坑好像就沒有干涸過，天熱了，滿頭汗涔涔的，走到小河、水塘或洼坑處，隨時就地脫得一絲不掛，撲通一聲跳入水中，頓感渾身清爽。小青蛙看見我們入水，在水面上“騰騰騰”地跳走了，在不遠處還用眼睛警惕地打量著我們。

　　一場連陰雨不停地下著，塘滿坑平，小青蛙“呱呱”地叫著，聲音細小。而大嘴青蛙就“咕哇，咕哇……”拉著長調子使勁地叫開了，尤其是夜里叫得更歡，儼然成了大自然的歌手，傳唱著不朽的天籟之音。奶奶說，瓢潑大雨不停地下，要發大水了，那是青蛙在提醒著苦命的農人“兒哇女哇，逃荒走哇”，聽起來心里多少有些心酸和凄涼。

　　是啊，奶奶是出生于20世紀20年代的人，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每每遇上大雨成災，逃荒要飯是他們無奈的選擇。而我幼時生活的那個年代，是新中國“大干快上”叫得當當響的時期，雖然腰帶勒得有點緊，身上的衣服帶補丁，但很少有行乞討飯的人。

　　田地聯產承包到戶后，父老鄉親的生產熱情空前高漲。然而，他們在一味地追求高產的時候，由于化肥、農藥的過度使用，產量一時是上去了，可地里的青蛙、蟾蜍等“莊稼衛士”的蹤跡卻越來越少。加之地下水、河沙的過度開采、一些污染企業廢水的無序排放，水塘、洼坑干涸了，河水變得渾濁不堪，再遇雨季，鮮聞蛙鳴。

　　黨的十八大以來，隨著國家對環境污染整治力度的加大，對生態文明、美麗鄉村建設的高度重視，對綠色農產品生產的引導和投入，青蛙這個對環境特別敏感的小精靈近年來在鄉村田野、溝渠湖畔又越來越多了起來。

　　我所在的小縣史稱膏粱豐腴之地，素有“一半米一半面，掏錢難買正陽縣”的美譽，近年來，正陽縣委、縣政府帶領農民大力從事現代綠色農產品生產，已被授予“國家現代農業產業園”，城西曾經臭氣熏人的韋甲溝經過投資改造，早已成了蘆葦蕩漾、水鳥嬉戲、魚兒遨游的清水灣公園，河上架起的正陽橋成了正陽縣城的地理坐標，茶余飯后，市民結伴來此徜徉，吹拉彈唱，樂享幸福好日子。

　　我居住的小區東與正陽公園一條馬路相隔，南與布局別致的花生公園毗鄰，蜿蜒伸向東南的清水灣也近在咫尺，臨窗遠眺美景一覽無余。臥躺在床，雨滴敲打得更兇了，青蛙們叫得也愈加歡快，這是天籟的絕響，更是民生的福利。翻動一下身子，對妻說：“相信吧，以后夜深人靜的晚上，特別是下著大雨的時候，你會經常聽到青蛙為你歌唱的。”妻笑笑，沒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