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的大姐

□ 武美紅

　前院的大姐年過七旬，精神矍鑠、善于言辭，她喜歡講年輕時去大隊部開黨員會的往事，喜歡唱毛主席革命時代的《東方紅》歌曲，更喜歡和年輕人拉家常，言辭中崇尚節儉和耕讀。她宅心仁厚、性情豁達，在村里有著良好的聲譽和很高的威望。

　　早年間的泌水河“月兒灣”，洪水肆虐，大量農田、房屋、樹木被沖毀，到處都是淤泥、荒灘。大姐年輕的時候，跟著家人學中醫。四鄰八舍的人誰頭疼腦熱，吃兩天中藥就好轉。后來，隨著經濟條件好轉，他們家在自家的承包地里種藥材，以維持生計。

　　有一次，大姐在河灘上放牛，坐在長滿黃黃苗、勺把草、紫蘇子、車前草、吽抵頭、馬辮子、土茯苓的河坡上仰望碧藍的天空，突發奇想，想把這些土生土長的天然中藥材，一鐵鍬一鐵鍬挖出來洗凈晾干，賣給中草藥收購鋪，以掙出孩子們上學讀書的費用。

　　在不辭辛苦地挖中草藥期間，大姐又萌生了植樹造林護河坡的想法，遭到家人一致反對。她堅持不懈地說服家人，扛起鐵耙子、鐵鎬、鋤頭夜以繼日地在荒灘上開溝平整。當時，大多數村民都到南方打工賺錢了，土地撂荒，她卻和家人在臭淤泥溝里摸爬滾打。爽朗的大姐有這一番描述：“過十年，再過二十年，等到三十年后，荒灘變綠洲，樹木叢生，河水不再泛濫，農田面積不斷增大，糧食豐收、生活富足。”有人笑她魔怔了，有人說她在國有土地上瞎折騰，幾千年貧瘠的河床能是你一己之力可以修復的？

　　頗有頭腦的大姐雖然遭到周圍人的嘲笑和譏諷，但是在別人農閑期間，她和家人在荒灘上揮汗如雨、風餐露宿，扦插樹苗、施肥補缺。烈日炙烤著他們的面龐，大風吹亂了他們的頭發，暴雨淋濕了他們的羊群，如此艱辛和漫長的時光里，她曾想過放棄，可每當看到那些小樹苗頑強生長，她說就是刀山，也要登上去；就是火海，也要奮力奔赴。

　　隨著生活水平日益提高，建筑市場興起室內裝修，需要大量的速生楊樹。有一個外鄉客商找到大姐講明需要大量楊木，愿意議價收購，大姐表示這些楊樹是用來護河坡的。舌巧如簧的客商勸說她，砍伐后可以補種，套種三五年就能成才。大姐賣楊樹得到人生中第一筆大數目的收入，大家紛紛效仿開荒育苗，撂荒的土地上長出一株株樹苗，荒坡竄出了一片片楊樹林。

　　取得成績的大姐并不滿足現狀，又開始河邊養鴨、林中牧羊、建舍養鴿，忙忙碌碌的日子過得很快，昔日干涸的河坡現已綠樹成蔭，阻止洪水侵犯。微風中，聽著樹葉陣陣作響，看著麥浪連綿起伏，大姐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隨著城市化建設進程加速，泌水河“月兒灣”兩岸村子的土地被國家有償征收，評估測量的土地比包產到戶時分到的土地多出幾倍，支持大姐“荒唐”想法的人，這次又開懷大笑了。

　　茶余飯后，街坊鄰居們常常聚在大樹下聊天，大姐打趣地說以前日子是缺吃少喝、破衣爛衫，現在吃不完用不盡，沒想到老百姓的日子正如毛主席老人家說的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鱉一樣。感謝國家和黨，感謝改革開放，讓人民當家做主奔小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