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錢兒

我出生在淮河岸邊的一個偏僻鄉村。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我家村莊的溝塘旁邊及村外的樹林里長著各種樹木，其中不少是榆樹。

當春風吹來第一縷綠色，榆樹的枝條上開始出現串串小疙瘩，慢慢變大，顏色由褐變紅，像一簇簇花朵。天氣轉暖，紅色的小疙瘩張開，里面鉆出一片片針頭般新生的榆錢兒，幾天工夫，淡綠色的榆錢兒不經意間昂首怒放了。

榆錢兒是榆樹上結出的果實，呈圓片狀，中間有籽。據資料記載：榆錢兒性平味甘，微辛，入肺、脾、心經，具有健脾安神、清心降火、止咳化痰、清熱利水、殺蟲消腫的功效。因形狀酷似銅錢，故稱之為榆錢兒。榆樹葉子也不大，呈鋸齒狀，亦可食用。

每年春天，農村的婆媳們便領著孩子，挎著小竹籃，拿著綁有鐵鉤的長桿捋榆錢兒。榆樹是喬木，有的長得高，有的長得低矮，婆媳們拽著樹枝捋榆錢兒，男孩子像小猴輕便地爬上高樹，坐在樹杈上，女孩子站在低矮的榆樹叢中，大人們笑著、捋著，嘰嘰喳喳，像一群快樂的鳥兒，捋了低處樹上的榆錢兒，就用鉤子拉下高處樹枝，樹上的男孩子不時折下長滿密密麻麻榆錢兒的枝子丟下來，樹下的人們爭著搶著拾起來，不一會兒，每個人的竹籃都裝滿了。孩子們則在樹下盡情地玩耍，翻跟頭、捉迷藏，和煦的陽光擁抱著，清新的空氣籠罩著，溫柔的春風親吻著……無憂無慮的孩子們，感到周圍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愜意。

我家的竹園里也有一棵榆樹，高聳的身軀，圍抱不攏的樹干，渾身上下灰蒼蒼、粗糙皴裂，挺拔高大，似乎在和藍天對接。它的枝梢濃密纖細，如滿頭秀發，漫長的冬日里，似淡墨暈染的畫幅。每年的春天，很多人因上不去，只好望榆錢兒興嘆。

“陽春三月麥苗鮮，童子攜筐摘榆錢。”這是古人描寫孩童采摘榆錢兒的情景。而我在小的時候，每到榆樹花開的季節，就偷偷地爬上樹捋榆錢兒吃。榆樹樹皮皴裂粗糙，很容易爬上去，而且樹枝柔韌，也不怕斷枝摔下來。找到合適的樹枝，在高高的樹枝上坐下來，抓起掛滿榆錢兒的枝條，熟練地捋下榆錢兒塞進嘴里，有滋有味地嚼起來，清香、綿甜、嫩滑，真解饞。等自己吃飽了，會折一些長滿榆錢兒的樹枝扔到地下，下樹后順勢捋到竹籃里，成串的榆錢兒攥在手里，軟軟的、柔柔的。等把竹籃裝滿，交給母親，母親會把榆錢兒洗凈，配一份玉米面攪拌好上大鍋里蒸，水一開就熟了，然后撒上切碎的碧綠白嫩的青蔥，拌上蒜泥，那又是另一種味道，爽口、清潤，好吃極了。

　　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各種速生樹木、果樹、名貴花木粉墨登場，榆樹因長得慢、木質用途不廣而不被人重視。榆樹越來越少了，可每年的春天我還是會想起榆錢兒，兒時采榆錢兒的快樂、吃榆錢兒的享受是永遠抹不掉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