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移默化

文/劉靜

我的外婆是一位勤勞的農村人，對土地的熱愛和深情，讓她對土地里長出來的農作物格外珍惜。

麥子收割完畢后，她不顧天氣炎熱，挎一個籃子細心地拾麥穗。她如一個土地的朝拜者，一步一彎腰，將散落在地里的麥穗一個一個拾起。盡管戴著帽子，但是火辣辣的陽光下，汗水還是順著外婆的頭發流淌，后背已經濕了一片，她的表情始終認真而專注，一拾一放，不斷重復著同樣的動作，直到籃子裝滿，然后再挎起另一只籃子繼續拾。年幼的我跟在外婆身后，學著她的樣子，將拾起的麥穗放進籃子里，外婆直起腰來，擦一把臉上和額頭上的汗水，說：“真乖，小心別扎手了。”這小小的鼓勵，讓我干得越發起勁，不停地在田地里跑來跑去，找尋遺落的麥穗，確保它們能夠顆粒歸倉。

對糧食如此珍惜的她斷然不會浪費每一餐飯、每一粒米。吃飯時，如果有菜或米粒掉到桌面上，她一定要夾起來吃掉；掉的饃渣也要撿起來，哪怕不吃，喂雞也可以；對我碗里吃剩下的飯，她會一聲不吭地端起來吃完，然后告訴我說，吃飯一定要吃多少盛多少，吃不完不僅浪費，也是一種不禮貌。

手巧的外婆在閑暇時間，喜歡縫縫補補，廢物利用，讓那些看似不能用的東西再一次化腐朽為神奇。用過的邊角布料，在她的手里，不是做成了漂亮的書包，就是做成了布娃娃的衣服。我的那些小了不能穿的衣服，她會靈機一動，采取拼接的方式，讓它們華麗轉身為另一件不同風格的衣服。甚至一些沒用完的毛線，她也能讓它們發揮余熱，一根根地搓在一起，捆扎其他東西……

我的姨奶也是這樣。那時，外婆喜歡帶我去姨奶家，每天早上，外婆和姨奶早早地喊我起床，帶著那個泛白的布兜去菜市場買菜。姨奶總是一個攤位一個攤位問一遍，比較一下哪家賣的菜便宜，就去哪家買。早市快結束的時候，往往有攤主大甩賣，姨奶就是最好的買主。背著沉重的布兜，我在心里直抱怨，明明半個小時的事，非得用兩個多小時不可，又不是買不起新鮮的?？粗也磺椴辉傅臉幼?，姨奶總是溫和地說：“居家過日子，比樹葉子還稠哩。這里省一點、那里省一點，一年就能省下來不少呢！普通人家就得精打細算哪。”當時的我很是不理解，漸漸長大，我慢慢地懂得了，姨奶和外婆都有過饑餓的經歷，那段刻骨銘心的歲月，讓她們自始至終有一種節儉的意識，即使生活條件變好了，她們也一樣不改初心。

在祖輩們潛移默化的影響下，我逐漸養成了節儉的習慣：淘米水用來澆陽臺上的花草，洗碗水倒進專門的小桶里，用來沖廁所，去超市時總是在包里放上一個布購物袋，只要不出市區首選都是乘公交車。就連年輕人最熱衷的網購，我也有自己的原則，同一件物品，進不同的商鋪查看價格、網友評論，貨比三家，實用價值不高的物件，能不買就不買。祖輩們勤儉節約的行為已經潛移默化地融入我的生活，融進我的生命里。

這些年，和媽媽住在一起，“省著點”幾乎成了她的口頭禪。每次只要我出去，她都千叮囑萬叮囑，生怕我多花錢。剛開始，我總是不以為然，有時還不客氣地回擊她：“在咱身邊所有的80后里，你覺得還有比我更節省的人嗎？”后來，經歷了幾次小小的經濟危機，我總算對媽媽的話深信不疑了。特別是今年，疫情的突如其來，更讓我重新審視以往的消費觀念和消費習慣，希望正在倡導的“光盤行動”和“勵行節約 反對浪費”能讓節儉、不浪費的風氣再次成為主流，引領我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