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粗干部

文/王太廣

老孫性格直爽，愛說愛笑，不拘小節，人送外號“孫大炮。”

新中國成立后鬧土改，孫大炮年輕氣盛，敢打敢沖，工作積極，很快被選拔到鄉公所工作。從互助組、初級社、高級社到人民公社，他進步很快，先后擔任大隊黨支部書記、公社助理員、社長、革委會主任、管委會主任等職。由于沒有多少文化，孫大炮在這期間曾鬧過不少笑話，至今仍在流傳。

孫大炮當大隊黨支部書記時，有一次在群眾大會上講話，開口先說一句：“我是個大老粗。”扭頭看看坐在身旁的婦女主任，接著又說：“粗不粗婦女主任知道……”他的意思是婦女主任和自己在一起共事，知道自己沒文化。頓時，引得大家一陣好笑。

后來，孫大炮當上公社社長。在一次會議上，他拿著秘書寫好的講話稿念，也許是秘書時間倉促，字體了草，在“苦干、實干加巧干”的句子中，把“巧”字一筆拖了，寫得像“23”。孫大炮竟念成了“苦干、實干加23干”。然后又自圓其說地講：“為什么要23干呢？因為一天一夜只有24小時，總得有一個小時要休息嘛！”

縣里號召大力發展養驢事業，公社召開大隊干部會議進行部署。孫大炮作為社長作動員講話：“我今天向大家報告一個好消息，那就是現在市場上‘馬戶’的銷售量……”與會者聽到這里都懵了，什么是“馬戶呢？不是說要養驢嗎，怎么又變成‘馬戶’了呢？”這時秘書趕緊走到孫大炮后面，伏在他耳朵旁說：“社長，驢，驢……”秘書的本意是提醒社長，那是一個字，念驢，不是馬戶。社長一聽，又重念了一次：“對了，不是‘馬戶’，是馬戶驢’……”

有一次，孫大炮在群眾大會上念毛主席語錄：“人的正確思想是從哪里來的？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他翻過稿紙的一頁，接著念：“哦，還有一個嗎！”有一次他讀報紙，把“打爛蘇修烏龜殼”念成了“打爛蘇修鳥鱉壺”；把“地痞流氓尋釁滋事”念成了“地否流民尋畔鬧事”……

孫大炮講話不要稿，講到某些問題時愛激動，講到興頭上，嘴上的門閂便不把門了。有一次，他批評幾個工作落后的人，講著講著激動了：“你是搞社會主義還是搞資本主義？搞社會主義你就好好干，要是搞資本主義，你說話，愿意上香港上香港，愿意去臺灣去臺灣，只要你申請，馬上給你開介紹信！”說得公社書記一個勁兒地皺眉頭，那時候的人如果誰家有個海外關系都提心吊膽的，開介紹信讓人去香港、臺灣不就是投敵嗎？會后，公社書記問孫大炮：“老孫啊，去香港、臺灣，你開的介紹信管用嗎？”孫大炮才知道又噴大了。

公社召開有關會議時，一般由孫大炮傳達上級會議精神，他經常這樣說：“上級是這樣傳染給我的，我再這樣傳染給你們，總的來說是要按上級的精神一級傳染一級！”公社書記是個有文化的人，不知道糾正過他多少次了，不糾正還好，糾正后孫大炮索性把傳達和傳染攪和在一起。在會上，他一會兒說是傳達，一會兒說是傳染，弄得大家哭笑不得。時間長了，愛怎么念就怎么念吧！傳染也好，傳達也罷，反正意思都差不多，也不是他帶什么病菌來傳染給大家。

孫大炮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也有一個筆記本。本子上記的都是一些備忘的文字。全公社一共18個大隊，本上所寫的大隊名字沒有一個是完整的漢字，有的畫符號，有的寫象形字，有的寫偏旁部首。你還別說，每個大隊的基本情況他記得都很準確，包括多少畝土地、多少頭牲畜、多少眼機井、多少座橋閘都不會錯。

孫大炮農村工作經驗豐富，對農業情況熟悉得驚人。比如，他對小麥畝產的測算，估出的產量八九不離十。他只要到麥田里走一趟，就能說出每畝的穗頭有多少、穗粒有多少、千粒重有多少克、畝產有多少斤，最后竟然和農業技術員預測計算出來的數字差不多。

孫大炮工作很認真，民本意識很強，也能吃苦。每到下雨天，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他從來不待在機關里，總是挽起褲管、穿上雨衣，扛著鐵锨到各大隊去轉，看看五保戶的房子是不是安全，如果發現哪塊地積水了，就用鐵锨改水。

后來，組織上看他的年齡已接近退休，便以照顧老同志為由，把他調到縣農業局當黨組書記。他一聽火了，說：“我在農村工作了一輩子，老了，讓我進城，不去！”他退下來后，一直沒有離開農村，在他的小院里不光種菜，還養起了豬、雞、羊。

王太廣專欄：

回望鄉村

主要內容：回望鄉村風貌，講述鄉土故事，傳承天中文化，揭示深刻內涵。

　　個人簡介：王太廣，河南汝南人。生于農村，飽嘗生活艱辛，他的作品通俗自然親切。多篇作品在《人民日報》《文藝報》《作家文摘》等報刊上發表，在《駐馬店日報》《天中晚報》分別開有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