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金蘋果

趙付友

“‘小李，你吃吧！’連長把蘋果給了小李。接過蘋果，小李仔細地端詳了一會兒，一轉身，他又把蘋果遞給了傷員小蘭。拿起蘋果，小蘭正要張嘴，轉臉看看左右，他又把蘋果遞給了我……”

我繪聲繪色地講著，學生聚精會神地聽著。

“老師，這不是電影《上甘嶺》里的故事嗎？”

“嗯。”

在“掉一根針也能聽出音”的教室里，我講起了一個金蘋果的故事……

朝鮮戰爭爆發前夕，爺爺的部隊奉命去山東接收戰備物質，其中，煙臺蘋果就是眾多軍需物質的一種。為了抗美援朝、保家衛國，全國人民勒緊褲腰帶，依靠省吃儉用積攢了大量軍需物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戰爭一觸即發，后勤供應迫在眉睫。

接到命令，爺爺的部隊火速趕往山東。來到煙臺，看到堆積如山的戰備物質，志愿軍們既激動又感動。首長一聲令下，很快就裝滿了幾卡車。

要返程了，鄉親們有的給志愿軍端茶送水，有的給志愿軍送上剛出鍋的熟雞蛋，幾位少先隊員也紛紛上前，爭相往志愿軍的衣兜里塞零食。志愿軍推手不要，鄉親執意要給。汽車發動了，軍民互相揮手：

“謝謝鄉親們的無私支援--”

“我們等著親人打勝仗的好消息--”

朝鮮戰爭一打就是三年，山東人民抗美援朝的熱情一年高過一年。爺爺的后勤保障部隊到底來山東接收了多少軍需物質，用爺爺自己的話說，反正我是吃了一輩子的山東蘋果。

上甘嶺戰役進入到中后期，志愿軍轉入坑道作戰。坑道外，敵機不停地轟炸。坑道內，志愿軍已經幾天沒有喝到水了，餅干和炒面早已無法下咽。彈要盡，糧要絕。暫時的困難，絲毫阻擋不了打擊敵人的決心。依靠堅定的信念和昂揚的斗志，志愿軍打退了敵人一次次瘋狂的進攻。

一天黃昏，爺爺所在的火線運輸連隊出發了，按照事先分配好的配送給養目標，爺爺第一個閃進了志愿軍的防炮洞，于是，就有了《一個蘋果》的故事，故事中，那個遞給連長蘋果的火線運輸員不是別人，正是我那智勇雙全的爺爺。

從朝鮮到山東，從山東到朝鮮，爺爺到底來來回回多少趟，山東人民心里有數，爺爺心里清楚。

每次來山東，鄉親們都要圍上來問長問短。聽到勝利的消息時，鄉親們熱烈地鼓掌，聽到戰爭的悲壯時，鄉親們都為志愿軍捏了一把汗。一來二去，來往的次數多了，有位姑娘竟然聽爺爺講故事上了癮。一次，在接收完軍需物質準備啟程返回時，在送行志愿軍的車隊旁邊，趁鄉親們給志愿軍端茶倒水的時機，這位姑娘卻私下里塞給了爺爺一個金燦燦的蘋果。

這個蘋果，爺爺從不舍得吃一口。饑渴的時候，就從衣兜里拿出來看一看，金燦燦的蘋果在爺爺手心里滾來滾去，看著蘋果，搖搖頭，再裝回衣兜。

上甘玲戰役吃緊了，接到給坑道戰士火速送給養的命令后，爺爺和戰士們每人背上一大包物質就出發了。爺爺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面，是第一個到達坑道的隊員。

進入坑道，爺爺向連長道歉：“來晚了，讓大家受苦了。”說著，爺爺就拿出了衣兜里的蘋果，想不到，一個美麗的謊言卻成就了一個感人的故事。

朝鮮戰爭的停戰協議簽訂后，志愿軍陸續返回祖國，聽到爺爺回國的消息，那位偷偷塞給爺爺蘋果的姑娘就找到了部隊。這次，那位姑娘帶來的不是一個蘋果，而是一袋子蘋果。很快，在連長的張羅下，姑娘就成了我奶奶。從此，我們一家每年都能吃上山東的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