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父親

文/郟俊青

夜闌人靜，憑窗眺望遠處朦朧的山影，懷念已離開我整整25年的父親，淚水早已模糊了我的雙眼。在晶瑩的淚光中，父親的身影又浮現在我的面前……

父親平時沉默寡言，待我非常嚴厲。我一直十分怕他，甚至認為他并不愛我。有一年夏天，我不聽家人的勸阻，與小伙伴一起，在池塘里逮別人放養的魚，不小心被玻璃割傷左腳，流了許多血。小伙伴們把我送到診所，傷口縫了三針，縫傷口的時候，我疼得哇哇大哭。父親來了，我本以為他會心疼我、安慰我，沒想到他卻當著眾人的面把我大罵一頓，然后把我背回了家。

我感到非常委屈，忍不住向娘抱怨。娘后來告訴我，表面上他罵你，是因為你做錯了事。其實他比誰都疼你，那幾天，他心疼得晚上睡不好覺，還讓我變著花樣給你做好吃的。

父親教會了我責任與擔當。

初三那年，家鄉下了一場罕見的暴風雪。大雪下了整整一個星期。田野是一望無垠的白雪，根本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溝，哪里是莊稼。老師害怕我們掉進溝或機井里，星期六也不允許回家。但當時我的飯票用完了，身上的衣服又少，唯一的一雙棉鞋也濕透了。饑寒交迫的日子里，我一個人躲在寢室里悄悄地流淚。“三孩兒”，不知什么時候，我聽到了父親叫我的乳名。我抬頭一看，父親來了！他頭發、眉毛和胡子上都凍著白霜，衣服上結著厚厚一層堅冰，肩上扛著滿滿一袋糧食。“三孩兒，讓你受委屈了。這是衣服，還有你娘給你烙的油餅……”我早已淚流滿面。

一百多斤重的糧食，十幾里遠的路途，兩尺多深的積雪。父親，您是如何走來的？在晶瑩的淚光中，我仿佛看見父親背著沉重的糧食，在雪地里艱難跋涉的身影……

父親讓我懂得了大愛與親情。

我家在豫南農村，家里十分貧窮。父親一生儉樸，但對我們上學卻大力支持。當時，許多同齡的孩子十幾歲就輟學打工，但父親堅決不允許我們輟學。在他看來，兒子考上大學才是我們家庭唯一的出路。懂事的兩個哥哥為減輕家庭的重擔，陸續告別了心愛的校園。父親便把全部的愛和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

高三那年，父親被檢查出肝硬化肝腹水，為了省錢，他拒絕住院治療。為了不影響我學習，他堅決不讓我回去看他。然而，彌留之際，他含淚說出的話至今令我心碎神傷：他最想見、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小兒子。

在一個陰雨連綿的日子，父親帶著滿腹的遺憾和深深的眷戀，匆匆走完了他勤勞儉樸、含辛茹苦的一生。他走的時候，年僅47歲。他走的時候，他最疼愛的小兒子不在身旁。

父親帶給我的是難以彌補的缺憾和永不忘懷的感激。

“人生長恨水常東”，斯人已去，世事恍惚。翻飛的淚雨、無盡的悲痛、無限的哀思，再也喚不回哪怕是您偶爾的回眸。父親啊，遠在天國的您，是不是還在凝視故園的夏花秋草？是不是還在眷顧曾經的親情鄉情？

父愛如大山，博大而深沉，厚重而沉穩，偉岸而挺拔。在我們最需要的時候，如潤物春雨般無聲無息，如驚濤拍岸般厚重有力，給予我們溫暖，給予我們力量，讓我們終生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