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褪色的記憶

彭雪楓和妻子林穎。（資料圖）

□全媒體記者許靜 

通訊員柳源 

2001年6月，正是石榴花盛開的時節，一位老人來到了確山縣竹溝鎮，她帶著一顆眷戀的心從北京趕來。當她邁著蹣跚的步履又踏上這片土地時，眼前的一路一橋、一草一木都讓她浮想聯翩。當她在竹溝革命紀念館見到那些熟悉的名字、熟悉的面孔時，老人很久沒有開口說話。當她站在彭雪楓將軍的辦公室舊址，在房間里看著彭雪楓的照片時，這位81歲的老人淚流滿面。這里不僅是她戰斗過的地方，還是她最親密的戰友彭雪楓戰斗過的地方。是的，她就是彭雪楓的夫人林穎。老人拿出一塊手帕擦了把眼睛對身邊的人說：“我離開這里62年了，我不知多少回夢見在竹溝培訓班學習、在大沙河邊洗衣服的情景，也永遠記得雪楓的那句‘林與楓應保持著黨的正氣和浩然之氣，要在政治家的風度上表現共產黨人之偉大’。這句話一直給我信心和力量，鞭策我不斷地進步……”隨著老人話匣子的打開，我們仿佛也跟隨她一起穿越歷史時空回到那曾經滄桑而又讓人難以忘懷的歲月。 

抗戰爆發后，林穎和一眾熱血青年奔赴竹溝參加敵后抗日。當時新四軍竹溝留守處主任王國華同志熱情接待了他們，并說：“你們來到這里，就是回到了自己的家，在這兒大膽地干革命，痛痛快快地打日本鬼子吧!”到竹溝后不久，林穎便進了黨員培訓班學習。而此時彭雪楓已經率部隊離開竹溝奔赴豫皖蘇抗日前線。林穎對彭雪楓這個名字特別熟，時常有人提起他，提起他創辦的宣傳抗日救國的報刊《拂曉報》。學員們課上都會學彭雪楓總結的平原游擊戰術，也會在報刊上看到他帶領部隊英勇殺敵保護百姓的經典戰例。這樣一位“上馬能打仗，下馬寫文章”文武雙全的將軍在林穎心中的形象也越來越深刻。 

1939年11月，林穎在竹溝黨員培訓班學習結束，她和幾位女同志被調往豫皖蘇邊區工作。當時在豫皖蘇邊區抗戰的彭雪楓接待了她們，彭雪楓與林穎見過幾次面后，被林穎的堅定革命信念和獨立人格所吸引。1941年9月24日，經組織批準，彭雪楓和林穎在戰火中舉行了簡單的婚禮。當時正是戎馬倥傯，烽火連天的歲月，結婚3天后，他們就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戰斗崗位上。從結婚到彭雪楓犧牲的3年時間中，他們朝夕相處的時間不到半年。3年中，他們的主要交流方式就是通信。 

“十幾天以來，我們過的是晝伏夜出的生活，白天隱蔽，夜晚行動，爬山涉水?；春右呀泚砘囟蛇^了3次，我們的力量無法與敵人相比，不能不采取游擊戰術，這一次在戰略上是勝利的。我現在是在這個荒山中的一個荒村里給你寫信，你到底是在淮寶還在淮南？我不知道，也無法知道，在異常緊張的時日中，無時無刻不在惦記著，以及焦愁著你，以及那尚未出世的孩子。這封信是寫完了，但不知道什么時候，用什么方法才能寄到你的手里。我祝福你。”這是1942年11月，彭雪楓在33天反掃蕩中寫給妻子林穎的信。 

1944年4月，日寇發動豫湘桂會戰，河南大片河山淪陷。8月，彭雪楓率部西征收復豫皖蘇根據地。不幸的是一個月后，在前沿指揮作戰的彭雪楓被一顆罪惡的流彈擊中，壯烈殉國，年僅37歲。得知彭雪楓犧牲的消息，中央很難過，毛主席很難過，彭雪楓的犧牲是我黨的一個重大損失。隨后黨中央作出了一個讓人意料不到的決定，全面封鎖彭雪楓犧牲的消息。封鎖消息一方面是為了穩定軍心，保證西進戰役的全面勝利，同時還有一個十分重要的原因，就是林穎很快就要臨產，為了穩定她的情緒，從黨中央到她身邊的戰友所有人一起編織了一個善意的謊言。為了不讓林穎產生懷疑，他們就以彭雪楓的名義發電報給她報平安。彭雪楓犧牲3個月后，林穎生下了他和彭雪楓唯一的兒子小楓。 

可想而知，一面忍著戰友犧牲的巨大悲痛，一面還要在戰友的親人面前瞞著消息，一定是件很艱難的事情。直到1945年1月，彭小楓即將滿月，林穎滿心歡喜期待著丈夫之時，才得到這個噩耗。林穎怎么也不能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當她在四師政委鄧子恢的陪同下來到彭雪楓的靈堂時，頓感天旋地轉，昏倒在地。帶著萬分的悲痛，林穎繼續奮戰在彭雪楓將軍未競的抗日戰場上，直到抗戰勝利。 

從“革命戰友”到“革命伉儷”，在戰火紛飛的革命年代，千千萬萬個革命者的感情也同樣轟轟烈烈。它既包含了志同道合的人生理想，也有著無限繾綣的人間深情；既承載了戰火的記憶，也充滿了理性的克制。在中華民族14年抗戰中，無數的共產黨人踏上了戰場，為保衛國家而犧牲了一個個小家的幸福。吾人事革命，生死本尋常。正是先烈的死才換來了后輩的生，所有的緬懷是一種感恩，也是一份責任。一代人老去，又一代人新生，我們每一代人都應不忘初心，繼承先烈遺志，把紅色革命精神一代一代傳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