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教唱《歌唱祖國》

□許春洪

“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勝利歌聲多么響亮，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從今走向繁榮富強……”無論何時何地，我只要一聽見這雄壯豪邁的歌聲，腦海里就會浮現出一段難忘的往事。

那是67年前的事了。

1952年，我在一所農村完小任教。9月的一天，學校接到上級指示:為慶祝新中國成立三周年，各級學校要開展大唱革命歌曲活動。國慶節時定要學會《國歌》《中國人民志愿軍戰歌》《歌唱祖國》三首歌曲。

這三首歌中只有《歌唱祖國》是新歌，得有音樂教師教。那時音樂專業教師稀少。剛執教不久的我，擔著五年級語文課、四年級常識課及三至六年級唱歌課，由我來教這首新歌是責無旁貸的事。

可我沒聽過這首歌咋教呢？那時的農村別說電視機、錄音機、收音機，就連個有線廣播也沒有，去哪兒學呢？正當我心急火燎地打聽哪兒能學到這首歌時，突然一位老師發現新來的報紙上登的有帶譜的這首歌。我如獲至寶，憑著那點淺顯的簡譜知識，竟然學起新歌了。每天除備課、上課、批改作業、處理班務外，其余的時間我幾乎都在學唱。

我很快學會了這首歌。學校決定利用課外活動時間在操場集體學唱。

三至六年級共六個班的200多名學生站在操場上面朝東，我站在講臺上面朝西教唱。下午四五點的陽光還是火辣辣的，刺得我睜不開眼。在空曠的操場上教唱，連個鐵皮喇叭筒也沒有，全憑嗓子吼。

學生樂感太差，唱出來多走調變音，往往一句歌詞重教多次學生還是唱不準。我面朝太陽一遍遍高聲教唱，不到半小時已是滿頭大汗，喉干嗓疼。費了很大功夫終于教會了一段，等到第二天下午再集會時，頭一天學的學生已忘得差不多了。

連續教了幾個課外活動時間，學生天天就學這首歌，有的學生已有些疲勞厭倦。于是我又想法把學生分為兩隊輪流學唱。我教甲隊，乙隊就到場外樹下休息，自由練唱。而我呢，教了這隊教那隊，中間不停歇也不喝水。

幾天過去，我的嗓子沙啞了。我必須趕快醫治。可村里連個診所也沒有。我打聽到有名鄉醫，醫生給出個偏方——完成教唱就指望這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感覺嗓子稍輕了些，可肚子又有些疼并拉稀了。我已顧不了這些，小病算啥，只要能唱出來就行。我滿腦子只有一件事：一定要完成教唱任務。

9月30日，學生們終于能較準確地唱完這首歌了，分唱、合唱、拉唱已反復練多次，只等國慶大會上亮相啦!

國慶節這天，全體師生早早集合。學生排著整齊的隊伍，雄赳赳地邊走邊唱，向五里外的會場走去。一路歌聲嘹亮，鼓聲咚咚，引來村子里不少老人孩子看熱鬧。

在會場，歌聲此起彼伏，氣氛活躍，各村陸陸續續來了好幾百人。他們驚喜地望著這群學生，笑著，指點著，小聲議論著……歌聲震撼了全場，激越高昂的旋律激蕩著人們的心。

會議結束后，學生們又扛著紅旗，敲著大鼓，排著隊唱著歌返回。一路上，《歌唱祖國》的歌聲響徹田野，久久回蕩在鄉間的小路上……

光陰似箭，一晃60多年過去了，我如今已是84歲的病殘老嫗，可每當聽到《歌唱祖國》這首歌，當年教唱的一幕幕就會重現眼前。難忘那激情燃燒的歲月，難忘那時年輕人的純真，難忘那份誠摯的愛國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