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 園

□王太廣

桃子成熟的季節，我一回到家就會坐在茶幾旁吃幾個。吃著吃著，不由得想起我家的桃園。

母親知道孩子們嘴饞，就在院子里栽下杏樹、棗樹、梨樹、核桃樹，還栽下十幾棵桃樹。桃樹的特點是喜光、怕澇、耐旱、耐寒、生長快、見果早。母親說：“桃三李四，桃樹生長三年就開花，第四年掛果。”果真如此，三年之后的春天，我家的院子里幾乎被粉紅色浸染。

母親說：“一朵花就是一個桃子。”當桃花飄落后，樹枝上開始長出稀稀落落的葉子，接著就長出豌豆粒大的毛桃。我家桃園南頭的五月鮮桃長得最快。我每天都要站到桃樹下觀察一會兒，看到一個個圓圓的、鮮嫩的桃子由青泛白，由白變紅時，我饞得直流口水。經母親同意，我爬到樹上，摘下鮮紅的桃子，來不及洗，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啃起來。

打那以后，如果有人路過，或鄰居串門，母親都會邀請人家品嘗。人家不好意思摘，母親就讓我去摘。熟透的桃子只需用手一掰就成兩瓣了，然后用嘴輕輕一咬，果肉和果汁就進嘴下肚了。

很快，掛滿枝頭的紫櫻桃、二節桃、大白桃、水蜜桃等陸續成熟。有的桃子白天落下后，如果人走得慢或沒有被發現，就會被雞啄，被豬啃。到了夜晚睡覺時，還不時聽到桃子落到地面上的聲音。凡自動落下的桃子有的是熟透了，有的是被蟲蛀了。如遇到刮風下雨，掉在地上的桃子會更多。

桃子相繼成熟后，光靠家人和鄰居是吃不完的。當時，有人建議我們去賣桃。父母覺得，我們既不會講價錢，也不敢吆喝，見了熟人就心慌，不是做生意的料。頭兩年，父母讓我和三姐分別挎著成筐的桃子給親戚們送去。次年，也就是1972年夏天，成熟的桃子特別多。有一天，全家人用竹竿敲，地下落了一地桃子，僅六棵桃樹就摘了十多筐，母親讓我和父親拉著架子車去鎮上賣。我們把架子車放在洋街（即中山街）南頭的自由街市場。從那里路過的人不少，只不過有的看看，有的隨便問問價，真正買的人不多。到了半晌午，才賣出去沒多少。天氣炎熱，酷暑難耐，我有點兒急躁。父親替我擦了擦臉上的汗，親切地說：“乖，干啥事都得有耐性，沉著氣不少打糧食。”

父親高聲喊：“先嘗后買，不甜不要錢。”這一招還真靈，人們嘗后感到鮮甜味美，慢慢地買的人就多了,不過也有光嘗不買的。開始時，我們賣一角錢4個，后來是8個，最后挑剩下的都是小桃了，就賣一毛錢15個，甚至20個。到了傍晚，我們已疲憊不堪了。賣完桃，我們連口水也沒喝，就拉著架車子回家了。到家后，清點兜里的錢，這一架子車桃總共賣了4.6元錢。啊，這么多錢哪！我又想起父親“沉著氣不少打糧食”的那句話。

桃園帶給我的記憶，不僅有桃子的甘甜，還有汗水的洗禮。桃樹伴著我一起成長，給了我快樂，給了我營養，給了我力量。所以，我總是愛唱：“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