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 豆

□王太廣

綠豆是一種適應性強、生長期短的作物。因為它產量低，不易收割，種植面積不大，即使大集體時，也多種在路邊、河坡、溝沿等地方。

每年從4月到8月，都是綠豆的種植季節。記得俺隊的隊長派人犁地、耙地后，就會讓老莊稼把式擓著籃子撒綠豆種子。如果墑情好的話，沒幾天就從地面上鉆出密密麻麻的綠點點。等到綠豆苗長到兩片葉時，隊長就派社員來鋤地，那叫“間苗”；4片葉時鋤地叫“定苗”；6片葉時，再進行一次中耕除草。綠豆不能種得太稠，稠了會影響通風透光。如果雨水多了，地里排水不暢，綠豆苗就會被淹死。綠豆最易患葉斑病，還容易遭受蟋蟀、蚜蟲等害蟲的侵擾。

隨著綠豆苗一天天長大，葉子便由尖到圓，由光滑到長出絨毛，頂端長出花蕾，開出黃綠色的小花，結出細小的豆莢。豆莢一天比一天飽滿，慢慢地由綠變黃，最后變成褐色。

農諺說：“綠豆不等時。”當大面積的綠豆莢由綠變黑時，就要及時搶摘，不然會隨時炸開落地。摘綠豆角的最佳時間是早晨，露水大、有潮氣，豆角不易炸開。

我上高中一年級放秋忙假時，天剛蒙蒙亮，雞鴨還沒放籠，鳥兒還沒鳴叫，就聽見隊長高喊：“下地了。”

到了綠豆地，我和社員一起趁涼快不停地摘。等太陽升到一竿子高后，開始熱燥起來，裹在衣服里的皮膚感覺像在蒸籠里一樣，一個勁兒地流汗。汗水順著腮幫子往下流，覺得癢癢的，只好用衣袖抹一下。堅硬的綠豆角在陽光的照射下，尖角像刺一樣，不時地扎著我的皮膚。沒過多大會兒，就聽見有綠豆角發出“啪啪”的聲音，綠豆四處飛濺，落到地下。

我們把籃子里的綠豆角倒在地頭的馬車上，他們拉到生產隊的場里統一晾曬碾打。等到綠豆全部成熟后，也是利用早晨的時間，社員們用鐮刀把綠豆秧割掉，再拉到場里打曬。最后，生產隊隊長和會計根據收獲綠豆的多少，留足上交的、集體用的，再分給社員們。

1974年6月底，我們水屯高中搞勤工儉學。學校蓋平房做水泥瓦，需要大量沙子，學校決定讓同學們自帶架子車到相距近20公里的韓莊公社陶莊橋拉沙。我的兩只腳磨出水泡后，干脆光著腳走。背心和褲衩早已被汗水浸濕，車幫繩在左右肩上分別留下兩道深深的印痕。頭上烈日曬著，腳下熱地烤著，就像火燃燒著我的五臟六腑，燃燒著我的喉嚨，燃燒著我干裂的嘴唇……

我們終于走到韓莊聯中大門口。離很遠，我就看見水屯高中的團委書記、我們的老師楊欣俊站在那里，手里拿著一頂草帽不停地扇。他看見我們就說：“人家韓莊聯中特意給咱燒的綠豆茶，清涼止渴，快喝吧！”我們興奮不已。剛把架子車停穩，我就迫不及待地跑到茶桶邊端起一碗綠豆茶喝起來。碗里飄著綠豆皮，喝著不熱不涼、不稀不稠的綠豆茶，那細膩的、香甜的、綿軟的感覺沁入全身，滋潤心田。立刻，我體內的烈火被撲滅了，喉嚨濕潤了……

多少年過去了，很多事情都如過眼煙云，但在韓莊聯中喝的那碗綠豆茶讓我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