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 死 牛

□ 王 太 廣  

憋死牛，又稱跳井、堵茅坑等，是鄉間一種簡單的棋類游戲。我小時候沒有什么玩具可玩，只好在我們放學后或割草、拾糞的途中，在路邊樹蔭下與小伙伴席地而坐，玩起憋死牛的游戲。

我開始是給張妮玩，因為我畫的線直，所以每次畫線的任務都交給我。自己先找一塊石子在地上畫一個“區”字，作為棋盤。也有在地上曾經畫好的方陣圖，我們就勢而用。交戰雙方各找兩枚棋子，棋子就是所謂的“牛”。棋子好找，都是就地取材。我找兩塊小瓦片，他找兩截小樹枝，只要有所區別就行。一人占據一邊，游戲便開始了。

我先把兩塊小瓦片擺在“區”字左側那一豎的兩端，張妮則擺在右側的兩個角上，只留出“區”字中間的交叉點作為走棋的空。通過“剪子、錘子、布”確定誰先走棋。

“區”字狀棋盤上共有五個交叉點，而棋子就占去了四個，所以，我們每人每次只能沿著“區”字里面或橫、或豎、或斜的線段挪動一個位置，而下落的棋子必須是在交叉點上。玩這個游戲并不是以吃掉對方棋子為目的，而是以“憋死”對方無路可走才算贏。由于只有中間一個交點可以走棋子，所以每走一步都是非此即彼的單選題。如果稍有不慎，走錯一步就會全盤皆輸，只能在兩枚棋子中任選一枚，選對了則柳暗花明；選錯了則全軍覆沒。因此，我和張妮全神貫注，認真對待每個棋子。每步棋，不僅是一種智慧的較量，也是速度的競爭。張妮考慮問題總是思前想后，顧慮再三，下棋也是磨磨蹭蹭，優柔寡斷，我總是催促他快點走，想擾亂他的思維，讓他出錯，但他仍不慌不忙，沉著應戰。我一旦出現失誤，張妮馬上能看出破綻，很快就把我置于死地，根本沒有起死回生的機會。不過，也有在激烈而緊張的廝殺中，冷靜觀棋，慎重對待每步棋，雙方能保持平衡，游戲玩的時間會長一些。

男孩子之間下棋都很認真，根本不存在讓的問題。有時為了一步棋爭得臉紅脖子粗。后來，我們為了增加游戲的趣味性，就在“區”字右側的兩個角之間畫一個圓圈，意思是“井”，這眼“井”下棋時不可逾越。同時，也給憋死牛游戲又起了一個形象的名字“跳井”，敗的人要把自己的一枚棋子放到“井”里，意思是走投無路被逼得“跳井”了。

我們玩這種游戲可謂千變萬化，樂趣無窮。有時候，我會被張妮逼得無路可走，不得不舍車保帥，去掉一枚棋子，按照游戲規則放到“井”里，但不認輸。即使剩下一枚棋子仍負隅頑抗，東挪西移，左沖右撞，仍無還手之力。如果張妮手下留情，我還可以茍延殘喘一段時間，拖延戰局；如果他毫不留情，兩枚棋子相互配合，三招兩下就能結束殘局。

我跟張妮在一起下棋的時候比較多，但他有一個最大的毛病是“悔棋”（也叫回棋）。這讓我很討厭，后來就跟比我大幾歲的王本全叔叔下憋死牛。他是個高手，我基本上沒有贏過，而且都是在很短時間內被他拿下，我只好甘拜下風，向他求教。他說：“要下棋，你就得總結規律呀！你記住，只要讓自己的兩頭“牛”同時走到“區”字上下兩條橫線的兩個端點上，對方就永遠拿你沒辦法。”我一聽茅塞頓開，從那以后，我的“牛”再也沒有被“憋”死過。

如今看來，憋死牛這個游戲很簡單，輸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種良好的心態，勝敗乃兵家常事，寵辱不驚，得失從容，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