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峰凸現 別開生面 新編歷史劇《皇家驛站》淺議

□徐則挺

在第十四屆河南省戲劇大賽上首次亮相的新編歷史劇《皇家驛站》（由陳涌泉、周明理、徐則挺編劇，駐馬店市演藝公司演出），以它新奇的故事、獨特的視角、精巧的構思、出色的演技、典型的場景、瑰麗的舞美、動聽的音樂贏得了觀眾的極大興趣，給人以異峰凸現、別開生面的藝術享受。

《皇家驛站》故事取材于朱明王朝成化年間一段真實的歷史：明朝的第八位皇帝朱見深（即明憲宗）年少時經歷了1449年“土木堡”之變，父親朱祁鎮（即明英宗）被蒙古瓦剌俘虜；又經歷了1457年的“奪門之變”，父親朱祁鎮復位，朱見深再立太子，并于1465年繼承皇位。初登大統的朱見深對長他17歲的宮女萬貞兒情有獨鐘。怎奈萬貞兒終身只生育一子，且于降生次年夭折。萬貞兒熾熱的母后夢落空，年老色衰、妒火中燒，從此對受到朱見深寵幸的妃嬪視若仇寇，百般加害，凡有懷孕跡象的一律迫其墮胎，險些使朱見深一脈絕嗣，導致皇宮內外一派嘩然。然而朱見深卻對萬貞兒一往情深、寵信有加。錦衣衛、西廠大頭目、宦官汪執等一味籠絡萬貴妃，極盡巴結利用之能事。朝堂上下，外戚橫行，奸佞當道，內憂外患，勢若燃眉。就在這時，美麗、活潑的皇宮內藏庫婢女紀瑤偶然得到皇上寵幸，意外懷孕。面臨墮胎危困的紀瑤，在善良宮女晴兒、好心御前太監張敏的幫助下勇敢逃出宮闈，隱居汝寧民間，依托駐馬驛驛丞鄭方和當地百姓，躲過鷹犬追殺，生下皇子朱祐樘……一場事關王朝命運、社稷安危的故事，以駐馬驛為中心神秘演繹。故事揭示了那個時代宮闈昏暗、宦官擅權、政治荒誕的現實，著力表現了一群卑賤者、小人物的良知和作為，展示了明代中土大郡汝寧府（今駐馬店市轄區）的歷史風貌和那個時代善惡之間的多彩角逐。《皇家驛站》在傳統歷史劇園地里，以新的面貌、新的人物、新的美感，帶給人們新的啟迪。

一、卑賤者、小人物的頌歌

乍一看，《皇家驛站》是一臺帝王將相戲，其實不然，劇中地位最高的大人物——明憲宗朱見深，在這部戲中只是一個無關宏旨的次要人物。其他兩個位高權重的顯要人物——錦衣衛頭目汪執和炙手可熱的寵妃萬貞兒，都是反派人物。劇中正面的主要人物，一是普通宮女紀瑤，二是八品小吏——駐馬驛驛丞鄭方，三是宮中普通婢女晴兒，四是御前老太監張敏，五是紀瑤膝下的皇帝幼子龍兒。由國家一級演員、中國戲劇梅花獎、上海白玉蘭獎表演獎得主劉雯卉扮演的女一號紀瑤，來自百姓，質樸靚麗，敢作敢為，危急時刻方寸不亂，主動提出“三十六計，走為上”，超越種種幻想，一舉跳出樊籠。膽略不凡，智高一籌。南逃路上，劉雯卉以一折精彩絕倫的舞蹈，表現了鷹犬遍布、危機四伏、山重水復、辛苦備嘗的艱險歷程，顯示出爐火純青的藝術造詣。劇中男一號鄭方是一個文丑形象，身為芝麻小吏，敢斗宦海大鱷；忠肝赤膽云天義，俠骨柔腸男兒心；嬉笑怒罵都出戲，進退俯仰皆是情，收到絕佳的劇場效果。另如，紀瑤的患難姐妹晴兒、御前老太監張敏、錦衣衛頭目汪執、寵妃萬貞兒，劇中都只用寥寥數筆，即形神畢肖、令人難忘。眾星捧月般的人物塑造凸顯了“小人物辦大事”、“卑賤者最聰明”的思想意蘊。

二、獨具風貌、含蘊豐厚的戲劇環境

《皇家驛站》運用純熟的藝術功力、多樣的藝術手段、洗練的藝術語言營造獨具風貌、含蘊豐厚的戲劇環境。該劇典型戲劇環境的營造至少包括三個層面，一是以王朝政局為主的宏觀時代環境，二是以汝寧府轄地民風民俗為主的中觀地域環境，三是由劇中人物活動其間的微觀具體環境。就宏觀環境而言，朱祁鎮、朱見深父子執掌朝政的時代，宦官專權的亂局持續發酵。朱見深對萬貞兒的嬌寵，萬貞兒母后夢的破滅，加劇了朝野上下的人心不穩、野心躁動。荊襄、云貴、廣西等地暴民風起云涌。眼看憲宗無嗣，藩王覬覦大位，不法宦官躍躍欲試。士大夫主流政治岌岌可危。就中觀環境而言，中土大郡汝寧府吏治尚好，百姓安于耕織，民風好俠尚義。為紀瑤、晴兒避難提供了一個較好場所。就微觀環境而言，開明良吏鄭方坐鎮駐馬驛，下有底層百姓熱心相助，上有御前太監張敏等施以援手，有效地阻滯了萬貞兒、汪執惡勢力的囂張。《皇家驛站》運用戲劇人物、故事情節設置，唱段、道白、舞美、道具設計等各種藝術手法，多角度、多側面地展示了正面力量的作用，最終促成了荊襄之亂的平定和朝中萬、汪惡勢力的破產。朱見深、紀瑤夫妻重逢，朱見深、朱祐樘父子得見。

三、經典戲劇元素的錘煉

一出戲有沒有長期演出市場乃至能不能代代流傳，取決于這個戲有沒有具有獨特意義的經典文化元素。筆者以為，《皇家驛站》最值得稱道的成功，就是已經打造了一個經典戲劇元素的雛形，即在著力表現了一群宮中卑賤者、宦海小人物的良知和作為的同時，也表現了位高權重的封建帝王在某些情況下無可逃脫的困境和窘態，即他們的歷史局限性。

明憲宗朱見深面臨的淺層次問題是嫡傳子孫即“接班人”問題，而他面臨的深層次問題是王朝國家機器運轉失靈的問題。皇帝作為家天下的總頭目，國土廣袤，人才濟濟，理論上執政資源雄厚，但實際上，真正的人才能不能進入體制內，能不能在職在位，始終是個大問題。有明一代的皇帝們，從太祖朱元璋開始就接續了歷史上皇帝濫用宦官的不良傳統。以下代代皇帝愈演愈烈。成化一朝，宦官的數目已經突破了萬人，不僅加重了朝廷的財政負擔，更是對正統政治制度的嚴重腐蝕和瓦解。親小人、遠賢臣造成了皇帝執政資源的枯竭。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是聰明伶俐的皇帝也會變成聾子、瞎子、傻子。明史上一個鐵定的事實是：當唯一的皇子已經長到5歲多時，皇帝朱見深還毫無所知，他依然在對鏡自艾，為皇嗣賡續問題犯愁。

有道是：

宦海煙波古來奇，半成輕歌半是謎。

鏗鏘一曲宮女怨，皇家舊事竟唏噓。

難道這不是一個值得深思的經典戲劇元素嗎？有鑒于此，新編歷史劇《皇家驛站》有可能打造成為一出常演不衰的經典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