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

□王太廣

我小時候愛玩水、洗澡，村前的小河，伴隨我度過了童年的快樂時光。

夏天是最浪漫的季節。綠色的莊稼、樹木、花草在陽光的照射下茁壯成長，男子漢在勞作之后，想沖去身上的臭汗，消除一身的不適和疲勞，就會走到小河里洗個流水澡。如果河邊有婦女在洗衣服，就脫下鞋子，雙手合拍三下。如果女的走了，男的就能下河洗澡；如果不走，就是同意男的下河。這樣，男的就不會挨罵了。女人們洗澡是在夜幕降臨后，三五成群地到村東頭的河段里洗澡。她們脫去衣服，下到河中，或輕搓玉體，或蹲在水中露出肩頭，或相互搓背，有說有笑，嘰嘰喳喳，打打鬧鬧，好不熱鬧。鄉村洗澡全是裸浴，無論男女都是一絲不掛。此時，潛藏于水草中的蛙們用宋詞的韻律，唱著千年的田園之歌，可愛的蟲兒在岸邊溫柔地鳴叫，自然和諧的音樂如一波又一波清幽的河水，在鄉親們的身邊彌漫開來，每個人如一尾靜憩于水藻間的小魚，恣意伸展。上有星空，下有碧波，即使河岸邊有過往行人，洗澡者全然不顧，盡情享受大自然的恩賜，毫無羞澀之意，歡樂的笑聲響徹河畔，回蕩著濃郁的鄉村氣息，演繹著一個個浪漫而生動的故事。

小孩子最喜歡的也是洗澡。為了防止耳朵進水，洗澡前先到岸邊揪個黃麻葉揉成團，塞進耳朵里。起初，我水性差，沒有像別人那樣，嫻熟地撲入水中，而是慢慢地試水，一步一步地往深處挪。到了腰深的地方，就像剛放入水中的鴨子，原地不動。比我大幾歲的王金全讓我趴在河邊，教我兩腿交替擊水，之后學“狗刨水”。當水性練得差不多時，就開始學“燕兒鳧”“扎猛子”。水性好的小伙伴則從橋墩上伸開四肢往下跳，“嘭”的一聲砸在水面上。我膽子小，捏著鼻子往水里拱，我和小伙伴們幾乎天天到河里玩水，你潑我，我潑你，互相打水仗，河面上水花飛濺。學會了游泳后，泳姿不定，什么踩水、仰浮、狗刨……千姿百態，各盡其興。有時從河岸的高處縱身彈跳，身體在空中劃一道弧線，身體沒入水中不見其人，只見一圈一圈擴散和蕩漾開去的漣漪；有時做翻騰狀，將身體快速拋入水中；有時發瘋似地擊打河水，讓水花變成心中綻放的花兒；有時與小伙伴們相互擊水，讓水在空中飛舞，讓心情在戲水中釋放快樂，讓歡樂鋪滿水面。

夏秋兩季洗澡很方便，也很愜意，到了冬天就不行了。上世紀70年代初，到了冬天人們開始到駐馬店的浴池里洗澡了。火車站西邊的解放路上，紅旗照相館對面有一個國營浴池。兩毛錢就可以洗一次。洗澡的人特別多，光排隊就得等一個多小時，排到了再交錢買票、領牌、取鑰匙。如果找到一個小木板床后，那上邊有浴巾、枕頭，但毛巾、肥皂、洗頭膏需自帶或現購。到了霧氣騰騰、熱氣拂面的大浴池里，空氣中有著一股極不好聞的味道。人挨人，擠得如沙丁魚罐頭般密實。人們洗頭、打肥皂的沫子漂在水面上，下面的水混濁不堪。從澡堂里出來，如果不沖洗干凈的話，臉上、身上還殘留有肥皂沫浮過后的灰漬。

上世紀80年代中期，國營浴池建得多了一些，條件好的單位和賓館相繼建有浴池，不僅有熱水池、盆池，還有淋浴噴頭，但農村洗澡難的問題仍很突出。1984年，我曾為購買塑料浴罩而發愁，寫了一篇《農村婦女買不到塑料浴罩》的稿子很快在當時《河南日報》“讀者來信”專欄上發表。記得1986年底，我帶著妻子、女兒到駐馬店市區洗澡。當時在駐馬店地區地方鐵路指揮部辦公室當主任的曹富成，讓他愛人與我妻子、女兒一塊去“東風浴池”洗澡，兩個大人為了給孩子洗澡都凍感冒了。

進入上世紀90年代，私人建浴池的多了。除水浴、淋噴外，還有搓澡工、修腳工等。后來，單純的洗澡逐步發展成集衛生、保健、娛樂為一體的休閑活動。一些規模較大的洗浴中心里，不僅有毛巾、牙具、浴液、梳子、剃須刀、潤膚露，還有專門的技師搓澡，有鹽搓、奶搓、足療、按摩、觀演、視頻、餐廳、客房等，頗有周到細致、賓至如家的感覺。

時至今日，我還是喜歡在家鄉的小河里洗澡，不知為什么？

王太廣專欄：回望鄉村

主要內容：回望鄉村風貌，講述鄉土故事，傳承天中文化，揭示深刻內涵。

個人簡介：王太廣，河南汝南人。生于貧困農村，飽嘗生活艱辛，他的作品通俗自然親切。多篇作品在《人民日報》《文藝報》《作家文摘》等報刊上發表，《駐馬店日報》《天中晚報》分別開有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