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互助保險變相眾籌資金 非法互保暗地滋生

隨著互聯網的快速發展，一種新興的社會保障模式“網絡互助保險”蓬勃發展。不過，與真正的互助保險相比，目前市場上積極申請互助保險牌照的機構，很少去談共同的風險，打著互助旗號卻做著與保險類似的業務。成立于2014年的網絡互助平臺“夸克聯盟”無論是從成立背景，還是人員構成和管理方式無疑是目前互聯網公司涉嫌非法經營保險業務的典型模式。網絡互助的野蠻生長引起保險監管機構的注意，保監會發聲將拒絕投資違規網絡互助平臺的社會資本進入保險業。然而，這并沒有讓部分網絡互助平臺在虛假宣傳上止步，互助亂象猶存。

非法互保暗地滋生

2016年3月22日，微信公眾號“保保集微服務”發布“夸克駕車風險互助計劃”，宣布消費者支付9元初始加入費用即可成為會員。若會員駕駛車輛發生交通事故，在交強險和三責險賠付后，超額部分可享受最高80萬 元車損和人傷保障額度。

據公開信息查詢及有關媒體報道，“夸克駕車風險互助計劃”由“夸克聯盟”提出，“夸克聯盟”是“保保集”旗下產品， “保保集”網站地址為 www.baobaoji.cn，由上海卓保網絡科技有限公司運營，住所地在上海市徐匯區桂平路418號A座619室。該公司無保險經營及保險中介資質，其10余名工作人員均為IT及互聯網從業背景，無金融保險從業經驗。“夸克聯盟” 首輪獲得雷軍1000萬元投資后，正在積極尋找后續融資，但一直未果。“夸克聯盟”在開展車險業務前，還吸納其他會員費， 會員費在該公司內部形成資金池，規模應在400萬元以上。“夸克聯盟”的成立背景、人員構成和管理方式是目前互聯網公司涉嫌非法經營保險業務的典型模式。

變相眾籌資金

所謂相互保險，是指具有同質風險保障需求的單位或個人，通過訂立合同成為會員，并交納保費形成互助基金，由該基金對合同約定的事故發生所造成的損失承擔賠償責任，或者當被保險人死亡、傷殘、疾病或達到合同約定的年齡、期限等條件時承擔給付保險金責任的保險活動。

與真正的互助保險相比，目前市場上積極申請互助保險牌照的，很少去談共同的風險，表現積極的多是吸引更多的人加盟，并沒有談及同質風險，本質上只是變相眾籌。以“夸克聯盟”為例，其所在公司通過收取社會公眾交納的會員費，在內部建立資金池應對未來賠付，存在可能侵害消費者利益的風險。一方面是該公司的持續經營能力存疑。“夸克駕車風險互助計劃”收取的9元會費無法滿足車險賠付之需，賠付資金來源一般可能有兩種渠道，一種是依靠持續不斷地吸收新會員來擴大資金池， 用后期會費滿足前期會員的賠付申請；另一種是通過超低價格做大客戶規模，博取新一輪風險投資，將投資款用作賠付。 一旦增員、融資遇到困難或因其他原因導致現金流斷裂，后期賠付承諾無法兌現，實際控制人可能把平臺一關，卷款跑路。

另外，“夸克聯盟”賠付的可靠性也引起業內擔憂。據了解，“夸克聯盟”只在網站上通過廣告進行單方面承諾，未與會員簽訂保險合同，保障范圍、免責事項及其他具體權利義務關系均不做事先約定。如果該公司事后拖賠或無理拒賠，消費者可能面臨投訴或起訴無門的窘境。再有是資金的安全性存疑，由于其收費、開戶等所有經營行為，脫離金融保險監管，難以保證不被挪作他用。如果存在非法集資或其他詐騙行為，消費者利益將受到極大侵害。

監管盲區破底線

事實上，“夸克聯盟”網絡互助平臺只是一個縮影，去年就有多家互助保險平臺被監管約談。2016年11月，保監會表示已約談“水滴互助”，這讓一直未被納入監管體系的網絡互助保障領域成為焦點。對此，“水滴互助”回應稱，已積極推動監管意見落地，對各產品的介紹文案進行優化與升級，并在官網首頁告知會員們“水滴互助不是保險”。

據了解，去年9月，保監會約談了國內幾家規模比較大的互助保障平臺，并給予水滴互助相關的監管建議。彼時，水滴互助目前優化了互助平臺的公約、條款以及文案，比如：在網頁中，明確告知會員們“水滴互助不是保險，是會員之間互幫互助的公益行動”、“一人患病，眾人均攤，但不是剛性兌付”、“互助保障是定位為公益性質的互幫互助組織，會員們對互助計劃內符合條件的重大疾病患者的捐助是單向的贈予行為，不能預期獲得確定的風險保障回報”等。

“水滴互助”曾經私下修改公約事項也鬧得沸沸揚揚，在未經公示、未經投票、未經告知的情況下，平臺擅自修訂了會員公約，將互助金“定額給付”改為“醫療給付”，將給付對象由“付給互助會員”改為“給付醫院”。

有業內人士認為，類似于“醫療給付”等保險約束條款，在保險業無可厚非，但完全不能適用于網絡互助，反而是對會員權益的侵犯。另外，這種不公開、不透明的行為，不僅損害了會員權益，還違背了作為一個公共契約維持者的行為準則，更是公然挑戰了互助契約精神的底線。據了解，在平臺用戶的強烈要求下，2016年10月28日出臺的新公約修正了此前的內容。這也再次表明了契約精神對于網絡互助的重要程度。

經營主體無資質

對于網絡互助的風險，保監會披露，違規互助平臺嚴重誤導消費者，承諾賠付難以兌現，消費者權益無法保障。互助平臺的風控措施并不完善，容易誘發金融風險，如并不具備保險經營資質及相應風險控制能力，資金、道德和經營風險難以管控，特別是目前部分網絡互助平臺通過各種商業營銷手段迅速積累大量會員，涉及面廣，社會影響大，外溢風險不容忽視。

根據相關規定，“夸克駕車風險互助計劃” 項目以“會員費”名義向社會公眾收取費用，承諾出險時對超出商業車險限額部分區分人傷和車損分別給予賠付30萬元和50萬元賠付，承保、理賠活動基本符合商業保險特征，運營“夸克聯盟”、“保保集”的上海卓保網絡科技有限公司不具備保險業務經營資格，保監會認為該公司涉嫌非法經營商業保險業務。

據了解，“夸克駕車風險互助計劃”所宣傳的車輛保障完全可以由現行商業車險來提供，區別主要在于運營主體無資質、經營過程無監管。如果由于不了解“9元”車險背后的運作模式，部分消費者可能被“夸克聯盟”所宣傳的“超低價”、“產品創新”等口號所吸引，并誤以為其是保險機構，所推銷的是保險產品， 從而可能對正規的保險市場和規范的車險經營行為產生誤解和排斥。一旦該互聯網公司服務不到位或卷款跑路，又可能引發群體事件風險。

保監會指出，這種超低價經營車險 的行為還會嚴重擾亂車險市場秩序，可能引發行業內外共同參與惡性競爭。車險涉及廣大社會公眾利益，目前保險公司開展車險業務均依法受到嚴格監管。如果互聯網機構從事“夸克駕車風險互助計劃”等活動可以脫離保險監管，部分保險公司將有動力借助類似通道進行監管套利，變相開展違法違規活動， 擾亂車險市場正常秩序。近期，各地市場已陸續出現類似反映情況。

披著“互助”外衣

目前，一些互聯網平臺相繼推出了多種形式的互助計劃，打著互助旗號卻做著與保險類似的業務，保監會提示了類似組織形式的相關風險。保監會曾指出，此類互助計劃在一定程度上擾亂了正常保險市場秩序，損害了消費者正常權益，將加大對這些平臺的監測和甄別力度，對于打著互助計劃的名義而實際從事非法經營保險業務的，將根據有關法律法規堅決予以打擊和取締。

“如今的網絡互助平臺多是‘創業型’公司，其風控能力較弱。同時，互助的經營主體不具備保險經營資質，部分經營主體的持續經營能力和財務穩定狀況存在隱患，消費者可能面臨資金安全難以保證、承諾保障無法兌現、個人隱私泄露、糾紛爭議難以解決等風險。”一位業內人士指出，對于互助會員來說，風險到來的過程跨度周期很長，平臺運營的時間越長，會員年齡增長，得病的風險概率也在增加，將給平臺帶來極大的運營風險。

不過，相互保險終于迎來正規軍。今年2月，眾惠財產相互保險社獲批開業，匯友建工財產相互保險社和信美人壽相互保險社獲準籌建。從經營模式上來看，信美人壽主要針對發起會員等特定群體的保障需求，發展長期養老保險和健康保險業務；匯友建工主要針對建筑領域的特定風險保障需求，開展工程履約保證保險、工程質量保證保險等新型業務；眾惠相互主要針對特定產業鏈的中小微企業和個體工商戶的融資需求，開展信用保證保險等特定業務。

下一步，保監會將按照“堅持普惠特色、堅持差異化發展、堅持相互本質、堅持創新發展、堅持穩健發展”的原則，督促指導上述三家機構按照有關規定切實做好各項籌建準備工作，借鑒國際成熟監管經驗，在章程管理、產品審核、償付能力、信息披露等方面制定配套監管細則，打造新型相互保險監管體系。

正規軍稀少

在保險業，與網絡互助相似的有互助保險，不過，由于市場條件不完善，互助保險在國內發展較為緩慢，相互保險幾度啟動又擱淺。2014年8月，國務院發布《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現代保險服務業的若干意見》，首次明確提出鼓勵開展多種形式的互助合作保險。保監會也在2015年1月出臺《相互保險組織監管試行辦法》，為相互保險的設立、運行提供法律依據。相互保險隨之受到資本熱捧，當時就有20多家機構排隊申請牌照。

“相互保險作為新興業態，有望成為保險業增長的新引擎”，保監會副主席梁濤表示，我國開展相互保險試點，定位為現有市場主體的合理和必要補充，側重于“補短板、填空白”，與現有股份制主體相互促進、共同發展。而批準眾惠相互等3家相互保險社是普惠金融的一種，是對現有保險市場主體的有力補充。開展相互保險試點，有利于擴大保險覆蓋面、滲透度和普惠性。

據悉，相互保險在發達國家有著100多年的歷史，在我國由于政策限制，除了原黑龍江農墾局改制試點的“陽光農業相互保險公司”、農業部主管的中國漁業互保協會等之外，并無市場自發形成的相互制保險組織存在。可以說，此前并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相互保險社，眾惠相互開業讓這一組織形式迎來破冰。

事實上，相互保險在全球保險市場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截至2014年，全球相互保險收入1.3萬億美元，占全球保險市場總份額的27.1%，覆蓋9.2億人。中金公司研報預計，中國相互保險市場前景廣闊，預計十年后相互保險市場份額有望達到10%，市場空間達到7600億元左右。此前，一邊是世界范圍年營收1.3萬億美元、覆蓋超過9億人的巨大市場，一邊是有14億人口、民間自發難以計算市場規模的暗潮洶涌，而這些在2017年都將改變。

“與股份制保險公司相比，相互保險的優勢一方面在于采用了‘自己投保自己承保’的方式，將保險人和被保險人的身份合一，從而規避了投保人和所有者之間的矛盾，降低運行成本；另一方面，相互保險組織作為一個互助性團體，成員往往對該團體的風險比較了解，能很好地克服信息不對稱問題，而且，成員之間彼此了解、利益相關，產生道德風險的可能性也相對較低。”一位保險業人士分析稱。

互助保險成長史

2014年8月

國務院發布《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現代保險服務業的若干意見》（國發〔2014〕29號），首次明確提出鼓勵開展多種形式的互助合作保險。

2015年1月

保監會出臺《相互保險組織監管試行辦法》（保監發〔2015〕11號），為相互保險的設立、運行提供了法規依據。

2015年6月

國務院第93次常務會議審議通過《關于大力推進大眾創業萬眾創新若干政策措施的意見》（國發〔2015〕32號），進一步明確“發展相互保險等新業務”。

2016年4月

國務院正式批準同意開展相互保險社試點并進行工商登記注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