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馬店飛機場的“沉落”

□晚報記者   劉榮亞   戶向陽   文/圖

眼下，距離駐馬店市中心城區大約50公里的明港機場軍民合用項目正在建設中，機場建成后，將打通豫南經濟騰飛的“空中走廊”，也必將對駐馬店經濟社會發展產生深遠的影響。

其實，地處交通要道的駐馬店早在89年前就已經有了飛機場，只可惜在解放前被日軍炸毀。

駐馬店飛機場舊址中心位置。

天氣炎熱，市富強路與雪松大道交叉口依然是車水馬龍。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今年80歲的段思學老人每天都要到這個路口附近坐一坐，一邊乘涼，一邊和老街坊聊天。

“飛機場就在現在的雪松大道北側（包括路面一部分），西到紗廠（含紗廠一部分），北到干渠（駐馬店農校南側），東到富強路東側，中心就是現在的市客運中心站對面那一片。” 段思學老人總會在不經意間提起駐馬店的飛機場和小時候在飛機場拾蘑菇、地皮菜的場景。

段思學老人是市富強路北段、市客運中心站東南側段莊人。對于這個讓段莊為之驕傲，又給段莊帶來災難的駐馬店飛機楊，老人有著說不清的感情。

“要是飛機場不被日軍炸毀，現在會是什么樣子呢？”在和別人聊天時，段思學老人經常會提及這個問題。

駐馬店飛機場始建于1927年

駐馬店地處中原腹地，不僅是交通要道，而且是重要的軍事重鎮，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從唐、宋、元、明、清至民國，一直到解放前夕，駐馬店這片土地上曾發生過許多重大戰事。駐馬店飛機場也是因北伐戰爭需要而修建的。

《驛城晚報》原總編輯林國喜曾寫文章考究過駐馬店飛機場的建設過程。1927年4月，因與奉軍（奉系軍閥）作戰需要，北伐軍決定在駐馬店段莊北建設飛機場。當月，駐馬店地方政府抽調青壯勞力百余人夜以繼日加緊施工，當月便建成了簡易飛機場。

1927年5月1日，北伐軍總指揮唐生智由漢口來到駐馬店，專門視察了新修建的飛機場。5月5日，奉軍前鋒攻占遂平，并在駐馬店以北地區將靳云鶚部擊退，包圍并于當晚占領駐馬店。5月8日晚，唐生智把駐馬店奉軍包圍，9日擊垮奉軍，重新占領駐馬店，并將總部設于駐馬店。駐馬店當即成為北伐的重要基地和前哨陣地。

1927年5月10日，北伐軍武漢飛行中隊3架飛機抵達駐馬店參戰。5月15日，北伐軍航空處黨代表趙舒、軍事科長雷大同率飛行大隊乘兩架飛機飛抵駐馬店待命。第二天，北伐軍和奉軍在駐馬店一帶就展開了激戰。

飛機場建好后，為戰爭提供了便利條件。1929年12月，唐生智通電反蔣（蔣介石），蔣唐戰爭爆發。唐生智率部10萬人自鄭州南下，當月24日進駐馬店集結在飛機場，后與南下的劉峙部隊交火。1930年元旦，楊虎城部奉命從南陽急速趕到駐馬店，占領火車站并炸毀唐軍軍火列車。唐軍向北突圍，殘部繳械投降。1月11日，唐生智通電下野，蔣唐戰爭告終。

1936年12月，國民黨航空委員會決定在飛機場西北角建火藥庫一座，以備戰時急用。

1937年8月，國民黨航空委員會決定在原簡易飛機場基礎上擴建飛機場。當年10月，面積6.4萬平方米的飛機場竣工使用，跑道呈東西走向，以后經常有戰斗機在機場起降，執行軍事任務。這一事件在《駐馬店市驛城區軍事志（883年~2005年）》《中共駐馬店市驛城區歷史大事記（1921年~2002年）》上均有記載。

日軍9架飛機轟炸駐馬店飛機場

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后，日軍大肆侵犯駐馬店，對駐馬店進行幾次轟炸，駐馬店飛機場也成為轟炸的重要目標。

《驛城區文史資料選編》中，趙莉、江文瀾、張成剛撰寫的《日本飛機轟炸駐馬店紀實》一文介紹了當年駐馬店飛機場被轟炸的經過。

1938年4月4日，急促的警報長鳴，繼而日軍9架飛機的“嗡嗡”聲由遠及近，由弱到強。市區群眾驚慌失措，四處奔逃，駐軍國民黨軍官教導團和別動軍第二十六支隊的官兵早已逃出市區，沒有蹤影。霎時，敵機侵入市區上空，由東向西，向南，又向北，低空盤旋，搜尋攻擊目標。這時，有漢奸發射的信號彈飛向駐馬店飛機場上空，于是，9架飛機列為三個小隊，成“品”字形，輪番向市區北郊的機場俯沖、掃射、投彈，爆炸聲連續不斷。整個機場頓時被籠罩在硝煙之中。飛機過后，機場遭到嚴重破壞。

驛城區總工會離休干部、今年86歲的楊文甫老人是駐馬店的老居民。他在《驛城區文史資料選編》中刊發的《當年日軍空襲駐馬店》一文，也講述了當年日軍轟炸駐馬店及駐馬店飛機場時的情景。1938年4月4日上午，他領著兩歲的妹妹在三民街（今市解放大道東段）玩耍，一陣刺耳的警報聲響徹全城，這預示著日軍飛機要來行兇了。大街小巷立刻封門閉戶，人們不約而同地向西城門外跑去。頃刻間，9架日軍飛機來到了市區上空。他拉著妹妹隨著人群躲進三民戲院（今市第二中醫院處）。飛機在空中打了兩個旋，接著就是一陣陣爆炸聲。這響聲猶如天崩地裂，震耳欲聾。房屋紛紛向下落土掉瓦，大地不停地顫抖。人們嚇得面如土色，小孩子嚇得齊哭亂叫，妹妹緊緊地抱住他的雙腿。他當時心中十分害怕，還惦記著父母和姐姐的安全。

楊文甫老人在文章中寫道，時間不知過了多久，飛機飛走了，警報解除了。人們心有余悸地從三民戲院里走出來。他領著妹妹回到家中，看到父母和姐姐安然無恙，才松了一口氣。許多大人在街上議論，城北的飛機場被炸毀了。他跟著大人跑到北城墻上觀看，看到飛機場的房屋都被炸壞了，飛機跑道上留下一個新炸的彈坑，飛機場的南邊躺著幾架飛機的殘骸。

《駐馬店地區志》《駐馬店市志》等對日軍轟炸駐馬店飛機場的事件都有記載。日軍9架飛機轟炸駐馬店，投彈20余枚，機場遭嚴重破壞。

日軍18架飛機再次轟炸飛機場

然而，日軍對駐馬店飛機場的轟炸并沒有結束。1938年5月22日中午，日軍又從安徽蚌埠調來18架飛機，再次對駐馬店飛機場進行轟炸。

這次轟炸，讓段莊也因此遭難。

“日軍轟炸駐馬店飛機場時，可能開始沒找準目標，對飛機場南側的段莊進行了轟炸，把我們段莊炸得不輕。”段思學老人告訴記者，當年為了防止日軍轟炸，段莊群眾在村東頭挖了一個防空洞，日軍轟炸駐馬店那天，100多名群眾藏在防空洞里，沒想到，日軍把防空洞炸塌，100多人全部被砸死里面。

趙莉、江文瀾、張成剛撰寫的《日本飛機轟炸駐馬店紀實》一文也介紹了這次日軍轟炸駐馬店飛機場的情景。敵機飛到市區空中時，飛機先向段莊俯沖，掃射、投彈，輪番數次，隨后又北移轟炸駐馬店飛機場。剎那間，民房、機場以及附近的汽油庫、軍火庫相繼中彈，燃起沖天的熊熊烈火。軍火庫的連鎖爆炸，如山崩地裂，段莊被淹沒在濃煙火海中，沒有跑出去的人全被炸飛。

經過這次轟炸，飛機場被炸毀，從此再無飛機起降。

國民黨部隊也曾轟炸駐馬店飛機場

駐馬店飛機場被炸毀后，在解放前夕再一次遭受厄運。據林國喜講述，1947年12月18日，中國人民解放軍陳（庚）、謝（富治）部隊四縱隊在駐馬店飛機場集結，于當日下午攻占駐馬店，駐馬店第一次解放。1948年4月，國民黨派飛機轟炸駐馬店，飛機場又一次遭到破壞。

“解放后，駐馬店飛機場長期閑置，成為人們玩耍的地方。我小時候經常去那兒玩，春天不少人在那兒放風箏。”林國喜介紹，直到1968年修建紡織路（今雪松大道）和紗廠（現已開發為居民小區）時，飛機場才被拆除。

對段思學老人來說，駐馬店飛機場也留下他兒時和青年時的不少記憶。他和小伙伴們不僅在那里玩耍，還在那里勞動。

“飛機場離段莊很近，我和小伙伴天天在那兒玩，還在那里撿野蘑菇，拿回家讓大人做飯用。” 段思學老人說，飛機場地面是用白灰和黃膠泥合成的三七灰土修建的，很結實。解放初期，村民窮，段莊很多村民都用工具掘飛機場的土塊運回家蓋房，有的做地基用，有的用來壘墻，被挖后的地塊用來開荒種菜和糧食。上世紀60年代后期，飛機場逐漸被征用，直至現在已看不出飛機場留下的一點痕跡。

“要是飛機場不被日軍炸毀，現在會是什么樣子？市區還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嗎？”幾天前，記者采訪段思學老人時，他拋出了這個沒有答案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