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瑤寨游客的身份去記錄民族文化

　　房麗珍有兩本游記，一本記錄著她走過的全國大小城市，而另一本只關于連南——她的故鄉。出于對本族文化的熱愛，房麗珍無數次穿行在故鄉的山嶺之間，探尋著古老瑤族的聲音，將瑤族人生活的一切痕跡，留在紙上，刻進心中。這些美麗的風情，最終匯成她筆下優美的字句和淳樸的鄉愁，而她也期盼著能讓更多人領略到瑤族之美。

　　房麗珍

　　廣東連南瑤族人，帶著一部相機走遍清遠連南的大小瑤寨，記錄下瑤族生活點滴和故鄉風土人情。

　　記憶中的瑤家生活

　　房麗珍從小生活在瑤寨，記憶中的瑤家生活淳樸又美好。那時農村里的瑤寨都是建在山腰上，放眼望去，成排的吊腳樓群散落在山間，周圍還有綠油油的梯田。小時候的生活很簡單，除了日常勞作，她最愛到山中老瑤寨串門，聽長者講瑤家故事，或是和村里的伙伴到河里捉魚。

　　在瑤族的生活中，節日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幾乎每兩個月就會有一次大型節日。過節的時候，孩子們就跟著大人走親戚，送自家蒸出的酒，品嘗親戚家拿回的雞蛋和糍粑，簡單卻不失節日氣氛，熱鬧而有趣，過節也成了許多孩子童年里最渴望的一件事。此外，歌舞和刺繡是瑤族男女的必備技能，家家戶戶的女孩都會跳舞，有些男生的刺繡手藝甚至比女生還好。

　　洋溢著濃烈節日氛圍的瑤寨里，同樣有著浪漫的氣息。在房麗珍看來，瑤族男女從戀愛到婚嫁都是獨特又溫暖的。在戀愛時，瑤族男女喜歡在吊腳樓窗臺前，通過對唱山歌的方式互訴愛意。房麗珍還記得夜晚瑤寨中飄蕩的那些情歌，在黑暗中年輕男女們模糊長相、淡化外在，通過言語和歌聲交流簡單而真實地表達自己，雙方若有情誼則對唱起來。如果兩家人看中結親，傳統的瑤族婚禮要持續三天，每天都要進行不同的程序，雖然繁瑣但慎重而有趣。

　　而今，昔日梯田間成排的吊腳樓正慢慢消失，房麗珍也從鄉村搬到了縣城。記憶中的故鄉正隨著歲月點點流逝，房麗珍為此感到痛心。

　　尋訪深山里的“瑤味”

　　因為懷念，房麗珍開始有意尋找一些瑤族的歷史和生活印記。從瑤寨里走出來的房麗珍非常喜歡登山，這也成為她開始這段尋訪之旅的契機。2008年末開始，房麗珍爬過從大霧山、起微山，再到煙介嶺，連南的瑤山幾乎處處都留下了她的足跡。花費了近一年時間，她走遍連南境內和周邊的瑤山，用腳步探索深山中的瑤家記憶，感受瑤寨文化的深邃。

　　走訪瑤寨之初，房麗珍和隊友們都沒有專業的登山裝備，面對許多“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勢，他們時常需要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會掉下懸崖；除了地勢的險峻，九曲十八彎的山路讓人暈頭轉向，比如走了一個多小時才發現前方沒路必須原路返回。

　　盡管路途艱辛，但幾經周折找到的瑤山遺跡還是讓房麗珍和隊友們興奮。尋找到鮮為人知的摩崖石刻，路上偶遇年過八旬仍在耕作的瑤族老奶奶，林間小路的蟬鳴，潺潺流動的溪水……這一切都為房麗珍開啟時光之門，帶她回到了記憶中的瑤寨。

　　有一次，房麗珍正好趕上連南瑤族的盤王節，當地瑤民正舉行“耍歌堂”的傳統民俗。山間飄蕩著長鼓、嗩吶、五月簫的樂曲，瑤族婦女身上的銀飾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從山頂到山腳，浩浩蕩蕩的游行隊伍像一條游動巨龍，又像多色的彩虹，震撼而莊嚴，讓她對自己民族文化的傳承肅然起敬。

　　并非所有的瑤寨都能和房麗珍有美好的相遇。時代變遷中，許多曾經風情萬種、青磚黑瓦的古瑤寨群最終還是消失了，面對那些斷壁殘垣、雜草叢生的景象，房麗珍感慨萬千。幸好，還有那些藏于深山、守著安寧與淳樸的古瑤寨，被房麗珍從大山中“拾出”，積攢成她閃亮美好的回憶。

　　◆對話

　　以游客的身份去記錄民族文化

　　南方日報：走了許多傳統瑤寨，這幾年瑤族生活上的變化給你最大的感觸是什么？

　　房麗珍：語言有了很大變化，一些小孩已經不會說自己民族的語言了。我也去過非連南地區的一些瑤寨，其中一些地方對保護民族傳統文化已經有了比較深刻的理解，會用各種方式來傳承這些傳統文化。然而連南的瑤寨保護傳統的意識比較淡泊，所以我選擇用文字和圖片去記錄，就是擔心一些傳統的東西會消失。

　　南方日報：與在故鄉行走，去其他地方旅行有什么不一樣的感受？

　　房麗珍：有時候會把山山水水拿來和故鄉的對比，覺得故鄉的山水也不亞于桂林、四川等著名景點，對家鄉認同感更深。對于旅行本身，更深層的感受是在行走中沉淀自己，這也是一種成長。從前我總以為是通過旅行認識了世界，而現在我發現渺小的自己，反而是通過世界來認識自己，學會獨立，學會珍惜。

　　南方日報：如果在城市和故鄉瑤寨中選，你更愿意在哪里生活？

    房麗珍：很多人像我一樣，因為工作和孩子的教育問題，選擇到城市生活，但其實我更親近鄉下自由的味道。雖然我現在家住在縣城，但我工作是在鄉鎮，有許多機會接觸到鄉村淳樸的生活，所以我很珍惜。

　　文/南方日報記者 張婧 實習生 羅丹玲

　　圖/受訪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