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日心緒

 □胡殿文

世界再大，也要回家看看。用這句話描述人們過春節的心情，再貼切不過。農歷的新年，照例是要回家看看的，猴年春節也不例外。不知道哪位哲人說過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工作是為了生活，生活不是為了工作。這大概就是生活吧。不過，自己春節的過法，太過普通，本沒有一些新鮮事兒值得說道說道。

我的家鄉在偏僻的農村，我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的兒子。十八歲時，我就外出求學以至于后來上班結婚生子，平平淡淡的日子，普普通通的生活，只是回家的次數隨著歲月的更迭越來越少了。父親因病早早過世，老母現在也已經八十多歲了，為了消弭子欲養而親不在的缺憾憾，這些年來，不管工作有多忙，春節都要回老家陪一陪老母親，聽她嘮叨一些家長里短，吃她老人家親自做的飯菜。農歷臘月二十七，我們一路風塵趕回老家，見到老母親，從而開始短暫而又難得的團聚。要說臘月二十七到正月初四，差不多一周的時間，不算短了，其實經驗告訴我，過年的日子總是很快很快，就像一陣風飄然而過。比如這個猴年丙申年，沒有臘月三十，臘月二十九就是除夕夜，感覺是少了一天。仿佛剛剛還在說春晚準備就緒，期待大幕拉開；轉瞬間，幾個小時的年夜飯——春晚的戲就演完了，接灶的鞭炮聲由稠密變得稀疏，歸于平靜。過了除夕看罷春晚，便是初一，感覺就像年過去了。一年又一年，今年又團圓，團圓剛剛過，似乎就在昨天。

有人說，人的一生中都在回家的路上。那么，鄉愁呢？鄉愁是一種懷舊的情結，回家是一種不舍的使命。不過，看看這千里淮河、桐柏一脈，再也不用用哀傷的心情看待鄉愁了。

今年的春節是在桐柏山下小河旁度過的。記憶最深的當然還是除夕夜秉燭到天明。除夕最熱鬧——祝福短信的滴答聲，鞭炮聲，電視機里的歡笑聲，歌舞里活色生香，相伴相助相親洋溢著歡樂祥和吉祥。這是大自然的最美和聲。正像我們這個民族幾千年來農耕時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何力于我哉！”（《擊壤歌》），一天天一年年就是這樣子，有變化有創新，也有傳承和重復。喧囂過后是寂寥初一過后，再也沒有了短信息的滴答聲，少了鞭炮的炸響，時不時地聽到的炸響是零星的碎片，就像是放冷槍，狂亂狂躁狂熱的勁頭頓減。

桐柏山腳下，山上的冷風還是很厲害的。除夕之夜，就患上感冒。患一次感冒需要六七天才能康復，過年的不便說，老家就有初一不服藥的傳統，便極力掩飾，說不礙事。但是流眼淚、流鼻涕、咳嗽, 打噴嚏的癥狀是掩飾不住的。特別是夜晚，咳嗽的十分厲害。終于老母親發現了。她說，到山上看看，挖一些癩蛤蟆皮（一種不知道名字的草藥），兌雞蛋吵一吵吃下，就可以治咳嗽。這個辦法很靈驗，從小時候起，農村人咳嗽了就是這樣的土法治療。我小的時候老奶往往這樣告訴我們，且多次試驗成功。現在長大了文明了，知道一點科學知識，便悄悄的服藥。中西藥結合，治療這樣的病應該沒有問題。更重要的問題，不能讓老母親為自己擔心，也不能夠違背過年不吃藥的習俗。尊重或許是兒子的責任，而母親的牽掛、愛子之深意，讓我更不能卻了她的心意。深夜自省，本想回家侍奉老母，以盡孝道。不想又被老母侍奉，心中的糾結難堪不安，縈繞心頭，久久不能釋懷。母親太過普通，但她同普天下的母親一樣平凡而又偉大。

門里是家，門外世界。初一的傍晚時分，伸一個懶腰，走出去，挖一些癩蛤蟆皮去。門外的風景不錯。遠山近水，盡收眼底。這初一日的落日余暉，似乎與眾不同，她執著地把這豫南山區小城裝飾得十分精美，這是在中原大地難得一見的美景。尋尋覓覓，彎腰挖菜，便將一把癩蛤蟆皮交于老母，母親耐心地摘干洗凈，不一會兒，炒好的雞蛋端上來了。“趕緊趁熱吃了，明天就顯輕”。遵照母親意愿，快快吃下。咋沒有放鹽呢？母親說，放鹽不好。要說在家幾天，真切的都是吃著老母親做的飯，只是我既感激又不安。自己也是年過半百的人了，可是在母親眼里，我永遠是那個從小體弱多病的嬌兒。  

初一晚上，走出室外，仰望星空——深夜里星星的亮光只是為了告別舊歲最后的掙扎。初二日，一個人孤零零的，百無聊賴，蹣跚而上，便躲進深山發思古之情。初三日是小破五，早上又聽到了鞭炮聲，告知年越來越遠了。下午四時許，山區多變的老天，不經意間下起了稀稀落落的小雨，不久又起風了。“春雨滴衣心緒寧。”漫步在山腳下稻田旁菜園的田埂上，漫無目的地走動，時不時用手機拍照，一些冬季的雜草，綠悠悠的菜苗而已。空氣中雖然還漂浮著淡淡的年味，但照片是注定不值得發個網友們分享的，沒有特色就是沒有關注度，人家關注的是奇聞異事，關注的是搶紅包或者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段子。

灰色的山坡上，溝坎溝坎里，冷不丁掠過一群小鳥，鳥羽拍打著樹梢遠去，漸漸地看不見了。汽車火車的嘶鳴聲是聽不到的，聽得的是山野里一不留神的寂靜。不是身歷其境斷然感受不到他的妙處，平常一定要說的話一定會辦的俗事全然可以不管不問——只顧欣賞這小雨小鳥山坡田野，心安理得之時，恨不得自己把這時間留著，把歲月定格。

初四日上午，懷著留戀不舍的心境踏上了返程。車已經很遠了，母親還在那里招手，直到留下一個弓背的身影。春節假期離我們漸行漸遠，骨肉親情依然難以割舍。歲月的腳步永不停息，四季的更迭永無止境。面對人生，面對時季的變換，對于年過半百的人來說，閑暇時光更多了一份思考與感悟。有人說，在你最無助的人生路上，親情是最持久的動力，給予我們無私的幫助和依靠；在你最寂寞的情感路上，親情是最真誠的陪伴，讓我們感受到無比的溫馨和安慰。我們每個人都要親近、尊重親人；珍惜、呵斥親情，讓我們的社會、家庭充滿濃濃的親情，筆者信然。

作為在城市里工作的回鄉人，每年都回家，可每年都不時聽到這樣的感嘆：年味越來越淡，咋找不到以前的感覺呢？我在想，到底什么是年味呢？是貼春聯放鞭炮，是喝小酒打麻將，還是看春晚搶紅包？鄰居家已為人父的小伙子說，就喜歡以前下雪天踩著泥雪，放著鞭炮玩的狀態。這只是個人的體驗，但從現在很多人撰寫的有關春節的文字來看，年的感覺差不多，兒時的童謠從農歷臘月就開始排上檔期，直到正月十五過完，很多人關于年的記憶停留在這一段，以至于在城市里上班多年，說起過年，仍是這些感覺。其實，節日就意味著幸福快樂，在過年中創造快樂本是應有之義，根本沒必要讓過去的習俗縛住手腳，更不能讓陋習對沖掉那份溫馨和自在，用時尚的方式讓自己讓家人讓朋友快樂起來，有何不可。  春節假期離我們漸行漸遠，心中的故鄉依然難以割舍。

春來了，我在感知自然變化的同時，也在品味著人生、歲月、生命。 傳統習俗依稀可見，但個體體驗已經有了很大變化。隨著個人成長、時代變遷、環境變化等因素，過年的習俗發生著巨大的變化，傳統意義上的春節已是漸行漸遠。在這種情況之下，圍繞孝老敬親、團圓團聚，再為傳統節日增加一些健康時尚的元素，必定會有另一番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