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濟橋石碑與趙倜兄弟

□         趙新春

       汝南縣城拱北門是當年李愬雪夜入蔡州的破城之處，緊挨城門便是護城河，宏濟橋（明代稱呼，現在稱天中山橋或汝北橋）古橋便居其上。宏濟橋始修于明代，歷經歲月的風雨和文革的破壞，雖然經過了整修，但依舊顯得滄桑而破敗。橋上車轍深深，青石鋪條有新有舊，但破損殘舊的護欄雕刻里，依然透出當年的精美。如今，隨著西側新橋的開通，宏濟橋作為文物已不讓大車行走，橋上更多的是納涼和釣魚的人們。然而就這來去悠然的人們腳下，幾塊帶字的鋪路石碑上卻記載著一個曾經叱咤河南的汝南名人和家族故事，默默見證著歷史的風云悲歡。

鋪路青石碑位于橋的南側，已斷成兩段，一橫一豎挨著平鋪。碑的上半截不知是因為車輛碾軋還是人為破壞也爛成了兩半，但碑上的大字依然清晰。“巡緝總司令杰臣趙大人軍政之碑”13個字全用隸體，遒勁古樸，疏朗俊雅，碑亦有楷體小字數行，但因損毀嚴重，多已模糊不清。碑邊花紋清晰，雕飾精美，可以想見當初制碑者的用心。

巡緝為清末負責地方治安組織，但多稱為巡防。1915年，趙倜督軍河南的第二年，下令河南各縣取消巡防營，籌立巡緝營，并設統領，也就是石碑上的巡緝司令，管轄3縣或5縣的巡緝營。這塊石碑不知造于何時，原來立于何處，但碑中所書的巡緝總司令“杰臣趙大人”顯然就是河南督軍趙倜的二弟趙俊，因為只有他曾任汝南等10縣巡緝營統領。

趙俊，字杰臣，家中排行老二。他的哥哥就是曾在河南歷史上顯赫一時的趙倜。

趙倜（1871～1933年），原名金生，字周人，清末汝南人（他的出生地今屬平輿縣玉皇廟鄉）。趙倜是家中老大，兄弟三人除了老二趙俊，還有曾任河南宏威軍司令的三弟趙杰。

趙倜幼年家貧，讀書不多，但與趙倜相熟的河南名人張鈁撰寫的《河南督軍趙倜》認為（趙倜）：“聰明好學，又有膽量。投軍以后，以身體強壯魁梧，文筆通暢，為上司所賞識。”趙倜曾到上蔡做過學徒，后受清代最后一個武狀元汝南人趙云鵬家委托送信到北京，而陰差陽錯進入清朝毅軍統領馬玉昆手下當兵，并深得賞識。到清朝滅亡時，已官拜參將。二次革命時期，趙倜奉袁世凱之命追剿白朗起義軍，因功授河南護軍使，加之與袁世凱同為河南老鄉，1914年得以督理河南軍務，并積極擁護袁世凱稱帝。1915年9月，因為聯合14省將軍勸進，趙倜被袁世凱封為一等侯。1916年袁世凱病逝后，趁河南省長田文烈改調為農商總長，趙倜兼任河南省長，提出“豫人治豫”口號，開始編建宏威軍，并自任宏威軍司令（后其三弟趙杰接任），擴軍至三萬多人，開始了長達8年趙倜治豫時代。

相對于聲名顯赫的家中老大，趙家老二趙俊并不出名。除了他曾依仗趙倜的勢力于1918年——1920年任10縣巡緝營統領，分管汝、寶、郟、襄、葉、魯、方、舞等縣外，關于他的記載并不太多。但從《河南文史資料》一篇趙倜后人的回憶文章里我們知道，雖然為官，但大字不識一籮筐的趙俊大多時候只是住在汝南趙家宅院里做著宅翁。

趙倜的三弟趙杰，年輕時便被趙倜帶到軍中培養，在東北講武堂學習過軍事。袁世凱當上大總統后，趙杰曾到袁世凱的總統府擔任侍衛武官。趙倜主政河南以后，趙杰一直是其得力助手，任宏威軍總司令。相比于趙倜的手腕溫婉，這位趙杰行事更為強硬，在趙倜的蔭護下可能還有些飛揚跋扈。張鈁在《河南督軍趙倜》中兩次提到吳佩孚對趙倜、趙杰的評價：“趙大哥倒是老實人，只是沒有主意，尤其對趙老三太放任，弄得名譽不太好。”“我對趙大哥真無辦法，他將來一定會吃趙老三的虧。”吳佩孚人稱“小諸葛”，對趙氏兄弟評價應該相對公允。

趙杰的部隊軍紀敗壞，里有不少混混和土匪。1922年趙杰的宏威軍被馮玉祥軍打敗后，不少人轉身又成了土匪，其中最著名的當屬一度橫行于豫鄂邊界的綽號“老洋人”的張慶。

趙倜兄弟的輝煌終結于1922年發生的第一次直奉戰爭。當時選擇與奉系聯合的趙倜、趙杰兄弟，在鄭州東二里崗與直軍激戰，但沒有想到的是，趙杰的部隊很快瓦解。戰敗的趙杰被褫奪官勛，趙倜亦被免職，結束了督軍河南8年的趙倜時代。趙倜先到上海，之后去了沈陽，成為張作霖的顧問。1927年2月，隨張作霖的奉軍回到開封，被任命為河南宣撫使。1928年6月，又回到東北。張學良宣布東北易幟，趙倜以張學良高等顧問名義住居北京，直到1933年患癌癥在北京德國醫院病逝。

戰敗后的趙杰也輾轉去了上海，與兄長趙倜北上成為張作霖的座上賓不同，趙杰則南下廣州投靠了孫中山。因為積極幫助孫中山購買槍支，得到了孫中山賞識，1924年9月30日，趙杰被任命為建國豫軍招撫使，參與豫軍對軍閥陳炯明、趙恒惕等攻伐。1925年3月，孫中山病逝北京后，趙杰也因病隱居上海休養。1930年夏，準備受南京政府之命回豫主持軍務的趙杰，被遇刺身亡，死后葬到了汝南。

對于趙倜督豫的成敗，張鈁有這樣的評價：“趙倜督豫8年，對地方無所建樹，其治軍也始終停滯于毅軍后期那一套，毫無改變，故未練出一支有戰斗力的部隊。他的軍隊（尤其是趙杰的宏威軍）紀律之壞，遠較一般北洋軍隊為甚，河南人之恨趙倜，以受他的軍隊紀律影響最大。”

民國時民眾對于趙倜如何評價在眾說紛紜的記載多又混亂，具體情況需要專家考證。但作為駐馬店人，作為老汝南人的趙倜兄弟留給汝南這座千年古城的，除了在老一代汝南人記憶中的趙家大院外，或許就剩下宏濟橋上這條被踩在腳下的青條石碑了。③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