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產科里的男醫生 既然選擇就不會半途而廢

伍紹文，男，33歲

    北京婦產醫院產科主治醫師

    既然選擇就不會半途而廢

    到婦產科就診的，都是女性。她們中的絕大多數都希望遇到一位女醫生，這樣檢查到隱私部位時才不會太尷尬。正因為如此，婦產科中，女醫生成為絕對主力。伍紹文是個特例——他是產科男醫生。

    統計數字顯示，婦產科中，男醫生只占十分之一。在北京婦產醫院，產科中的男醫生比例相對來說比較高，40多位醫生中，有10個男醫生。即便如此，他們還是顯得“鶴立雞群”。

    產科中的男醫生

    10年前，伍紹文本科畢業，他選擇了婦產科作為他碩士階段的研究方向。首都醫科大學的臨床學科研究生教育多設在各個附屬醫院中，婦產科的研究生階段的學習培養主要在北京婦產醫院進行。那一年，北京婦產醫院一共招收了17名研究生，伍紹文是17名研究生中唯一的男生。按說一個男生應該成為寶貝，但在實際生活中，這個寶貝曾讓醫院有點發愁，首當其沖的問題就是：“住哪？”讓他一個人住一間？不合適，醫院的宿舍非常緊張；但無論如何也不能安排他和女研究生住一間宿舍啊。最后的妥協方案是他和醫院的男員工住在了一起。

    這種性別上帶來的差異，從來沒有變成他工作上的阻力。年輕的小伍說，在醫生眼中，患者是沒有性別的。如果有女患者不希望男醫生來看病，他會很客氣地請患者退號。現在婦產科杰出的醫生中，男性居多。伍紹文說，男醫生有男醫生的優勢，所以我不后悔選擇這個學科，而且很喜歡。

    “我們那么努力，他還是離開了”

    “那一次，我有一種強烈的無力回天的感覺。”2003年，那年最大的事兒是“非典”。對于伍紹文來說，那年遇到的一位患者讓他至今記憶猶新。“2003年時，我本科快畢業了，正在湖北十堰一家醫院實習。”輪轉到普外科時，科室里收治了一名嚴重腸梗阻的患者。伍紹文記得，那位患者經過保守治療效果不佳，科里決定為他手術治療。“病人是個40多歲的男士。快手術時，醫生讓我幫忙給患者插尿管，患者還和我說了句話：醫生，你們工作辛苦了。”

    這臺手術在早上8點多就開始了。小伍和另外一位也在普外科實習的同學都在手術臺旁作為助手參與手術。打開腹腔，醫生發現這位患者腹腔內部粘連的非常嚴重，手術過程中險情不斷。后來，他們一群人奮戰了一整天，手術結束時已經累得飄飄欲仙……“我們那么努力，他還是離開了。”

    開車停在路邊先睡10分鐘

    做醫生累，做外科醫生格外累。在伍紹文的朋友圈里，他偶爾會說到工作狀況。特別忙之后，他的話可能只有一句，“做完手術，天已經蒙蒙亮了。”有的時候是幾個字，“累了，困了！”小伍說，忙完一天特別累，開車回家，說句實話，真的是疲勞駕駛，“有時我要先把車停在路邊，睡10分鐘，然后再開車回家。”

    這兩年，正趕上生育高峰。北京婦產醫院是北京市分娩量最大的醫院，產婦多，危重產婦比例高。作為北京婦產醫院的醫生，連軸轉真不是什么新鮮事。年輕醫生都要上夜班，但是可能很多人不知道，他們上夜班之前要正常上白班，上夜班之后可能還要接著上白班。有一次，伍紹文連續兩天只睡了3個小時，白天還一直在工作，出了半天門診看了42個病人，“關鍵是干了這么多工作，我還無比精神，真佩服自己！”有一天晚上，伍紹文上夜班，一晚上各種狀況不斷出現，第二天早上回頭想想，伍紹文猛然覺得“仿佛在戰地醫院工作了一夜，至今仍心有余悸”。

    就在今年10月，北京市的大型三甲醫院中相繼有三個中青年醫生倒下了。這件事，對伍紹文多少也有觸動，可是再仔細想想，他說，依然很熱愛醫生這個工作。他的同學中，也有人做了其他工作，有人比他清閑，有人掙錢比他多，但伍紹文選擇堅守，“既然選擇了，就不會半途而廢。”

    讓他欣慰的是，他5歲的兒子也喜歡醫生這個職業，有時候還會戴上兒童聽診器裝模作樣地給他看病，甚至還懂一點心肺復蘇的知識。 

    丁振昊，男，35歲

    北京地壇醫院外科主治醫師

    被病人需要的感覺真好

    丁振昊是個帥小伙，即使是在外科這樣男醫生扎堆兒的地方，還是挺惹眼。“我當醫生，還是受到了表哥的影響。”表哥是小丁姨媽的兒子，比他大很多。“我小時候就覺得他總是很忙。”那時，小丁的表哥在衡陽醫學院的附屬醫院當外科主任，“不知為什么，他的忙、他被病人需要的感覺，給我感覺很好。上中學時，我就想，以后也成為一名醫生，像表哥那樣被病人需要。”

    高中畢業，小丁果然考上了衡陽醫學院。畢業那年，他留在衡陽一附院工作。一段時間后，他因為一時沖動，又報考了解放軍總醫院軍醫進修學院的研究生班，從此離開衡陽，畢業后來到北京地壇醫院。現在，丁振昊充分感受到被病人需要的感覺。為了方便進手術室、方便上下床，方便在急診、病房來回串，無論春夏秋冬，小丁都會赤腳穿著一雙洞洞鞋，這已經成為他的“標志”。

    其實，在地壇醫院的外科當醫生，還是要禁得起“折騰”的。2008年9月，北京地壇醫院從地壇公園西門附近搬到了東北五環外的北皋。從城中心搬到五環外，當時醫院的門診和病房的病人數量都有所減少。小丁所在的外科，最少時只有幾個病人，恨不得科里的醫生護士比病人還多。面對這種情況，小丁一度也有過“換家醫院”的想法。就在他心里“翻騰”的時候，外科主任要求小丁自己想辦法，“擴大門診病人收容量。”接了任務，小丁第一次有了被重用的感覺，開始琢磨怎么把病人吸引來。為了能留住患者，小丁在門診告訴需要復診的患者，“復診那天，我一定在門診等您。”讓患者感覺到“醫生和我有個約會，絕不能爽約”。對患者的耐心叮囑，加上嚴格守約，小丁逐漸留住了門診的患者，“那年年底，科室主任特地獎勵了我600元錢。錢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做法得到認可。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現在患者每年住院量、門診人次都30%的增長。”

    “那次會診，讓我想起我女兒”

    醫生忙，外科醫生格外忙。但小丁醫生從來沒有過抱怨，“醫生都忙、都累，抱怨并不能改變忙和累的現狀。”三年前，小丁在外科擔任住院總醫師，這個崗位就相當于是病房的大管家，小丁忙得幾乎天天住在醫院，隨時聽從病人的召喚。那年，他的女兒3歲，正好是時常鬧個感冒發燒的年齡段。有一天晚上，他愛人打來電話：“女兒發饒了，還有點兒咳嗽，怎么辦？”小丁在電話里給愛人下醫囑，“吃藥、上霧化吸入。”剛放下電話，兒科來了一個會診申請。小丁走進兒科病房，“眼前的小姑娘剛好和我女兒一般大，我心里真不是滋味，我女兒空有一個當醫生的爹！”那一瞬間，小丁的眼睛濕潤了，但很快，他就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馬上開始會診。回科室的路上，他又給愛人打了一個電話，詢問女兒的情況。

    直到現在，小丁都很愧疚那一年很少陪伴女兒，“因為感冒咳嗽治療得不及時，孩子落下喘息性支氣管炎的病根兒，但凡有個風吹草動，她就會咳嗽。”

    醫生常常也只能束手無策

    當一名醫生，經常會有成就感，但無力感也會時常襲來。小丁至今還記得一個年輕的男患者。“他是在體檢時發現了肝臟腫瘤，當時腫瘤不過3厘米。”小丁覺得這顆腫瘤發現得比較早，手術做的也很完美、干凈利落，術后這名患者又接受了放療、化療，患者肯定能夠挺過來。沒想到肝癌細胞太強大了，一年以后，癌細胞在這個風華正茂的小伙子身體中再次占據了上風。“后來，他走了，我特別受打擊。我們已經非常努力了……”

    面對復雜的疾病，醫生常常也只能束手無策。當然，這種無力也成了小丁繼續前行的動力。 陳明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