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柏門板宴

□ 胡殿文

初冬的一天，我和幾位同事造訪電影《小花》和電視劇《桐柏英雄》故事的發(fā)源地，被譽為天下七十二福地之一的桐柏。游水簾寺，賞黃崗紅葉，參觀桐柏革命紀念館之后，我們來到了淮祠，聽到了關(guān)于“門板宴”的故事。

在被譽為“千里淮河第一城”的桐柏縣，有一種別有風味的待客方式，就是桐柏門板宴。所謂門板宴，就是農(nóng)家將門板摘下來當桌子，擺上大盆大碗的酒菜，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主客隨意，氣氛熱烈。據(jù)當?shù)厝酥v，上世紀70年代以前，在今天桐柏東部的月河一帶，鄉(xiāng)下人種稻子，活計較累，又要趕農(nóng)時，就請來鄉(xiāng)親幫忙插秧，主人為招待前來幫忙的鄉(xiāng)親們，人多桌子太小，有時就沒有桌子，怎么辦？有人就看上了主人家的門板，臨時拆下門板下面用大塊石頭或者板凳支撐，用做飯桌。每個門板的四角都無一例外地擺了一個炮爐（類似火鍋），分別裝著雞、魚、豬肉和臘肉。門板宴講究一上雞子二上魚三碗上個紅肉皮，取年年有余、四季發(fā)財、日子紅火、福星高照之意思。吃飯時，門板當桌子，盆子當?shù)?，罐子當酒具。出了大力氣的鄉(xiāng)親們干完活后，可著肚子吃起來，這就是桐柏頗有名氣的“門板宴”。

在一個偏僻的農(nóng)家院里，院內(nèi)支著幾口大鍋，燒著木柴，空氣中彌漫著松針柏枝的香氣，男人女人們擠了滿滿一院子，一邊說笑著，一邊淘米、洗菜、切肉地忙活著，孩子們循著大魚大肉的香氣一撥一撥地趕過來，成群的狗也在院子里竄來竄去，寂靜的小山村頓時熱鬧起來。我看到院子里所有屋子的門板都卸下來挪到了樹蔭下，底下都用石頭墊著。

作家艾英回憶三十多年前到桐柏見過門板宴的盛況。她寫道，院子里的人見我到了，忙讓我坐首席，我知道這里的女人是不準上席面的。推辭再三，最后讓最年長的一位叔公坐了首位，我和隊長一左一右。見我們坐定，其他人呼啦啦應(yīng)聲入座，沒座的就蹲在門板旁。婦女們川流不息地上菜。涼菜有八個，我記得有腌韭菜、腌豆角、腌魚、腌肉、泡辣椒和一種有特別香味的豆腐渣塊，還有什么就記不清了。男人們喝的是自家釀的水酒，都是大碗大碗的來，豪邁極了……

桐柏人常說，走到天邊不如桐柏圓圈。除了泛指桐柏物產(chǎn)豐富，有黃金、燒堿、石油之外，食材種類繁多也是其中的一個緣故。最富盛名的應(yīng)是桐柏豆筋，現(xiàn)在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商品化生產(chǎn)。此外，淮河里的“小白條”，干炸吃著最好，又酥又脆。炸腌干魚也很有特色，干魚先泡后炸，外焦里嫩，微微的辣味在魚的香味中時隱時現(xiàn)，特別誘人。至于做魚的技巧，以縣城郊區(qū)的白坡魚最出名。珍珠花炒出來的回鍋肉、蘿卜絲干飯、黃燜土雞等也很有特色。早晨，街上的油餅、油條、稀飯、燒餅、熱干面、米粉、豬血湯琳瑯滿目。

關(guān)于門板宴的食材，腌魚最為出名。炮爐里的魚是腌制的咸魚，魚肉顏色金黃，吃到嘴里有一股醬香，用舌頭一抿，連骨頭都酥了，連骨頭一起大嚼，越嚼越香，搭配桐柏本地的小燒酒和由辣椒、大蒜、姜片混合而成的桐柏三大辣，吃起來大汗淋漓，特別過癮。清蒸魚上面放著剁碎的泡椒，魚肉里就有了些辣味，還夾雜著泡菜濃郁的酸味，吃著鮮香爽口，這是當?shù)厝藢﹂T板宴真實的記憶。

在上世紀80年代，一些偏僻山村還有門板宴的吆喝聲，到了上世紀90年代，商品化程度越來越高，社會分工越來越細，門板宴漸行漸遠，只留在人們的記憶里。不過，在今天的淮祠里，仍存有門板宴模擬示范場景，只是六個盆子，外加一個門板，不見了當年熱鬧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