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命工程”的隱喻

□ 胡殿文

  據新華社報道， 進入7月，5天之內，國內3座大橋相繼發生坍塌事故：11日，建于1997年的江蘇鹽城境內328省道通榆河橋坍塌；14日，建成不到12年、造價逾千萬元的當地標志性工程武夷山公館大橋倒塌；15日，通車僅14年的杭州錢江三橋引橋橋面塌落。武夷山公館大橋倒塌造成一輛中巴車墜落，致1死22傷。時間倒轉到6月27日，云南省新三公路試通車第二天就發生坍塌事故，造成2死2傷，被人戲稱這是“史上最短命公路”。

    一座造價不低的公路斜拉橋，其設計壽命應在百年以上，但武夷山公館大橋使用僅僅12年，就發生了垮塌事故。經過專業設計和嚴格施工的橋梁為什么如此弱不禁風？由先進材料建成的橋梁為什么如此短命？個中滋味，發人深省。這兩座大橋的垮橋之后，有專家把直接原因歸于貨車嚴重超載。在媒體公眾追問之下，有關方面才承認“橋梁存在缺陷”、“管護缺位”。這樣的態度，不免有些“猶抱琵琶半遮面”，難讓公眾信服。新三公路坍塌之后，也有人說是“單點暴雨”所致。然而，有調查發現，這條原本地質環境就比較復雜的公路，建設中卻還存在“未批先建”、“未驗收即違規試通車”等問題。行文至此，又聽到“最牛短命房”的消息： 7月17日，鄭州市一處拆遷安置小區8棟剛封頂兩個月的多層樓房，被要求全部拆除、重新建設。剛封頂就要拆，原因是建樓房使用的磚頭還不如豆腐渣。

    橋垮了，說是自然災害；樓倒了，也說是自然災害；路塌了，仍說是自然災害……但凡在大自然中發生的一切，專家都可以鑒定成自然災害。不僅如此，專家還可以為看守所“喝涼水”、“蓋被子”致死以及“做噩夢猝死”作出權威鑒定。在這里，專家的用處似乎是一個包醫百病的形象代言人，對“負面報道”進行正面的、正確的、正規的結論，力戰群儒，以正視聽。有專家做擋箭牌，一些地方的決策者就顯得“很有底氣”、“很有魄力”，既樂于“超前規劃”，更敢于“負債經營”，只要能搶工期出形象，哪管他程序不程序、科學不科學、制度不制度、合理不合理！

    從短命橋到短命路，再到短命樓，問題到底出在哪里？至少說明四重失守。

    其一，制度失守。從規劃到施工，從執行再到監督，如果有一個環節管理到位，也許就不會出事，公共財政就不會遭受損失，百姓就不會付出生命的代價。其二，專家失守。作為普通百姓，恐怕沒幾個人能聽懂何謂“單點暴雨”。專家們如此煞費苦心地“動用”這么專業的名詞來為事故求解，還不如直接宣稱，罪魁禍首就是“任由大雨傾盆的老天爺”！不過，動不動就拿老天爺說事，忽悠民眾只是一時，到頭來只能是貽笑大方。其三，民意失守。一個細節是，事故頻繁，民意不能缺位，最有發言權的就應該是民意，如果不問政于民、問需于民、問計于民，而是拋棄民意、肆意妄為，怎能不讓人心寒？其四，問責失守。不讓當事人付出代價，不問責，權力就不會長記性，就會一再重復犯錯誤。正是由于這種種荒唐借口總能蒙混過關，使得問題的根源無人過問、毒瘡難以挖掉，使得相關責任人能逍遙于黨紀政紀之外，甚至逃過法律的懲罰，所以“短命工程”頻現也就不足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