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認CPI超標是求真務實的開始

□王石川

國家發改委主任張平11月9日在“全國煤炭工作會議”上表示，估計今年的CPI(居民消費價格指數)要比3%稍微高出一點。這是國家發改委官員今年以來首次表態，稱全年CPI可能高于3%。今年初，我國設定的管理通脹預期將全年CPI增長控制在3%的水平。

承認CPI超標，勢必是一個艱難的決定，因為一旦超標，則宣告年初的既定目標未能實現，進而表明相關部門有失職之嫌。但凡洞悉現實語境的人都應該知道，這對官員來說意味著什么。但再艱難也應該承認，不承認，后果更可怕。

值得注意的是，11月9日，中國社科院發布研究報告稱，2006年1月至2010年5月，中國的居民消費價格指數(CPI)被人為調整，系統性低估超過7%。這令人既震驚，又不震驚。震驚，則因為近年來，國家統計部門公布的CPI指數始終在3%左右水平波動；不震驚則因為，CPI突破3%，早已成為坊間共識。比如，全國人大常委會前副委員長成思危認為，“年內CPI漲幅控制在3%的目標比較難實現，能控制在5%以內就不錯了。”另據調查顯示，城鎮儲戶對物價水平的滿意度指數，已經接連創出2001年有數據以來的最低點21%左右。這一滿意度甚至顯著低于2007~2008年通貨膨脹時期的水平(當時的滿意度為30%)。

其實，CPI突破3%所帶來的痛感，更具化到了飲食男女的日常生活中。從“菜籃子”到“米袋子”，從“氣壇子”到“油瓶子”，從“穿的”到“抹的”，從“吃的”到“坐的”，各種商品的價格都翻著筋斗往上躥。網友有這樣一個段子：大蒜漲價——算你狠、綠豆漲價——逗你玩、汽油漲價——由你長、生姜漲價——將你軍、白糖漲價——糖高宗、蘋果漲價——憑什么……稻花香里說“瘋”年，聽取“漲”聲一片。深圳市民還到香港打醬油，因為一瓶500毫升“李錦記”生抽在香港的售價折合人民幣為5.95元，而在深圳超市的價格是6.6元。還有市民如此感嘆，“一碗拉面都能吃出CPI溫度，這錢包里的錢是越來越不經用了”，“以前還僅僅是‘房奴’，現在成‘菜奴’、‘飯奴’了。現在我們活著的目的，僅僅是為了能‘活著’。”至于其他更沉重的怨言和哀嘆，更是讓人不忍卒聞。

承認CPI超標，方是抵達真相之始。真相在不摻水的真實數據里，在老百姓的柴米油鹽醬醋茶里，在相關部門的實地調研里……如果CPI明明已經超標，相關部門仍然面不改色地否認，或者堅稱仍是3%，這顯然是不負責任。

承認CPI超標，天塌不下來。以往，不少官員陷入指標主義的漩渦不能自拔。為了達到預期目標，無所不用其極，甚至不惜弄虛作假，數字挺好看，但華而不實，輕輕一擠皆是水分。制造滿是水分的數據，無論應付上級還是愚弄民眾，都會使政府公信力受損，激起民怨。承認CPI超標，老百姓才會心安，才可能擺脫被愚弄之感，同時決策部門才能更有針對性地制定政策。很顯然，CPI是3%，還是5%，乃至于7%，所對應的決策絕對不一樣。誠如學者馬光遠所認為的，“決策層必須提升對通脹的警惕，提高通脹在公共政策中的戰略級別，將防止通脹預期的政策及時轉型為防止惡性通脹集中爆發的政策……”誠矣斯言！只有基于準確的CPI，才能有的放矢，制定相契合的應對之策。

CPI已經超標，接下來該怎么辦？如何撫平民眾特別是弱勢群體心中的創傷？我們看到，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正在組織研究、擬訂完善公務員工資制度方案，基層公務員收入與當地GDP變動乃至生活成本將實現匹配。對公務員來說，這是一個好消息，社會上的非公務員群體又該怎么辦？他們如何才能跑過CPI？工資漲得比眉毛慢，物價漲得比胡子快。在這種困局中，決策部門更應該紓解困難群體的被剝奪感。

惟愿國家發改委的坦誠，能夠刷新不少官員的陳舊思維，并形成一種制度性安排，即尊崇事實，實事求是，不遮蔽真實數據，也不給數據摻水。